林云舒自然答允哈哈老大,“你快去套马车,我跟他们一起去。”
说完,她径直回屋拿药箱。
老大很快套好马车,三人坐进车厢,老大独自坐在前面赶车。
由于事情紧急,老大问好地址,鞭子一甩,马车像离弦的剑冲出去。
速度太快,乡间土路坑坑洼洼,车上三人被颠得七荤八素,陈继昌和陈母还好一些。
林云舒却是相当受罪。无论是原身还是她都没遭过这种罪。中午刚吃进肚的饭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么一颠,在肚子中搅来搅去,难受得紧。
陈继昌面露歉意,“顾婶子,真是麻烦你了。”
林云舒摆手,“女人生孩子就是一道鬼门关。我也只是尽点绵薄之力。”
陈继昌心中肃然起敬。
颠簸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陈家村。
陈家村跟顾家村一样,也是以族人聚居的地方。现在住的房子是祖屋,有些年头了。
三人还未进院子,就听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林云舒听了直皱眉,生产时,哭得这样大声,只会浪费体力对生产一点好处都没有,这什么稳婆也不知道劝着点。
陈母是寡妇带大儿子,家中只有陈继昌一个独子。唯一的姑娘早早就嫁了人。
这会院里空无一人,只有几位邻居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林云舒径直掀开产房,只瞧见稳婆一人在炕上帮忙接生。
产妇蓬头垢面,脸上全是热汗,稳婆此时已是六神无主,恨铁不成纲道,“陈娘子,你再使点劲儿。孩子太大了,再不努把力,羊水没了,你生得更遭罪。”
陈娘子已经累得精疲力尽,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林云舒只看见她的嘴小幅度动了下,凑过去,才听清她在说,“我太累了。大娘,我太累了。”
林云舒洗完手走过来,朝稳婆道,“她需要人宽慰,你先给她打打气吧。”
她声音冷淡,带着几分威严。这稳婆看起来对陈家不怎么熟,还以为林云舒是这家的什么亲戚,听她如此吩咐,乖乖下了炕,坐到炕头给陈娘子打气。
林云舒掀被检查,这稳婆说得没错,胎儿确实太大,哪怕现在宫口已经开了十指,还是很艰难。而且羊水也确实不多了。
林云舒开了箱子,从中取出特制的剪刀。
那稳婆瞧见了,声音发颤,“你……你这是做什么?”这还没生呢,她怎么就拿剪刀了?
林云舒戴上自己缝制的口罩,淡淡道,“我自有分寸。”她冲着炕上的陈娘子清清冷冷说道,“你若是死了,你相公一定会续弦。你儿子就有了后娘,这世上的后娘大半都是黑心烂肺的。脏活累活全是你儿子干,坏事破事全往他身上推。说不定还会给你儿子娶个好吃懒做,水性杨花的姑娘当媳妇……”
她这边说得滔滔不绝,屋内屋外的人听着十分刺耳。
那稳婆两眼发傻,木呆呆地看着林云舒。
陈娘子原先累得精疲力尽,听到林云舒描述的情形,整个人抖成风中的树叶,她挣扎着睁开眼,握住稳婆的手,“快帮帮我。”
稳婆见她又有劲了,就要起身,却听林云舒道,“我来帮她接生,你负责照顾她。”
稳婆压下心中疑惑,陈娘子又开始嚷疼,林云舒却让她不要喊,保留力气用来生孩子。
孩子太大,只能采用侧切。像她这样,腹中孩子太大的,最好不要自然撕裂,很容易受感染。
门外,陈继昌忐忑不安像只没头苍蝇乱蹿。
陈母瞧见儿子这么紧张儿媳,心中越发酸涩。想起自己生女儿那年,男人在外面做活,回来后,什么宽慰话都没有,甚至嫌弃是个女孩,对她态度恶劣。
只是这些不能在儿子面前说,只模糊道,“你别担心,刘婆子给那么多人接生过孩子,一定没问题的。”
陈继昌紧抿着嘴唇,突然听到屋内一阵婴儿啼哭声。听这声音洪亮有力,显然极为健康。
陈继昌眼底蹦发出无限的欣喜,激动万分,“娘,我娘子生了。我要当爹了。”
陈母怔怔地看着欢喜得快要傻掉的儿子,推开房门,“我去瞧一瞧,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陈继昌也想跟进去瞧瞧,却被陈母一把推出去,责备道,“男人进什么产房,不吉利。”
进了产房,陈母接过林云舒怀里的孩子,不顾已经寒凉的天,一把掀开包被,突然脸色大变,冲着外面不满地嚷了一声,“是个女儿。”
林云舒瞧着直皱眉。产妇同样如此,眼泪落了下来。
陈继昌却是满脸堆笑,“新开花后结果,也是一样的。”
产妇眼底浮现一抹光彩。
陈母却是黑了脸,低头瞧着孙女,怎么看都跟她娘一样讨人厌。
林云舒缝好切口,检查胎盘,确保没有缺损,交待产妇要多多歇息,又讲了些饮食禁忌,就要告辞离开。
陈母将婴儿送到产妇旁边,收了冷脸,满脸堆笑送她出门,陈继昌送上红封。林云舒想到小四说陈继昌对他多有照顾,推辞不要。
陈继昌坚持要给,“顾婶子,这是喜钱。拿了也能沾沾喜气。”
他都这么说了,林云舒再不收,就成看不起他的人,便从红封里取了一块最小的碎银,“那我拿一点沾沾喜气。”
等她一走,陈母冷了脸,夺过儿子手里的红封,发现里面居然好几块碎银子,差不多有一两,跟陈继昌抱怨,“你干什么要给她这么多银子?”
陈继昌抚了抚额,“娘,顾婶子接生费就是一两。人家只收了一角,已经极少了。”
陈母撇了撇嘴,“这人真是掉到钱眼里去了,我请的稳婆才收五十文,她居然要一两,比人家贵了二十倍,她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娘,你说什么呢。”陈继昌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下去,低声提醒。
陈母见儿子生气,只好闭嘴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