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1 / 2)

内阁众人中,支持海禁的占了大多数,而反对海禁的唯独陈瑜一人。

“陈阁老,休要得寸进尺,这份卷子不过是附和汝之观点,怕是此人刻求标新立异,仅论文采,如何比得上其他十份!”郑阁老反驳道。

“策文何时讲究起锦绣辞章了?此文文风平实,词句质朴,如何就当不得状元了?郑阁老这话,吾不解。”陈瑜反唇相讥。

皇帝翻看前一题的策文,眼神微微眯起,做了个手势,两位阁老立马闭嘴,众大臣就看着皇帝在认真的研读那篇答卷。

“好策!”皇帝笑着说道。

陈瑜脸上立马露出喜意,试探着问道:“陛下,您看?”

皇帝笑了笑,“你们就看了海事策,真正精彩的其实是前一策。”

大臣们面面相觑,这种有争议的卷子,阅卷人员都会反复的看,那第一题他们还有印象,只觉得叶信芳前一题答得是有点意思,但也没觉得有多特别啊。

“如今低阶官员升迁,单靠吏部,而这份卷子中所言,穷山恶水方显本事,选有潜力之良才,择偏远穷困之地,方能尽用其才。”皇帝顿了顿,接着说道:“日久天长,方见成效,如此则举国少不均,国力日增不远矣。”

“由小及大,使穷困之地,繁荣如鱼米之乡,使贫瘠之民,知礼如仓廪实之众,如此,方见真才干。”皇帝越看越喜欢这份策文,看着诸位大臣们若有所思的模样,接着说道:“如今官员每到考评之时,或进京朝觐,或巡察使巡视四方。”

“考评结果如何,或看朝觐结果,或看巡察使,这样还是过于随意,有些官员无甚才干,却有一张舌灿莲花的嘴巴,糊弄朕,糊弄巡察使。”皇帝感叹道,想到策文中所言成立由多人组成考核组,考评时实地测评,在整个辖区实地巡视,皇帝心中有些意动。

“而如今不管良才庸才,都一个劲的奔着富庶之地去,如此确实不妥。”

皇帝在位十几年,经过惨烈的夺嫡之战,斗死了几个兄弟,斗废了先帝认定的太子,不比那些年幼或软弱的皇帝,此时他一锤定音,“有此培贤之策,当为状元!”

叶信芳这几日的感觉,就像是高考前等待出成绩的时候一样,多年苦读,马上就要出最终的结果,读了那么多年书,突然有一天不用继续读下去了,还觉得有点失落。

他没有失落多久,整个人就被催更视线笼罩了。

日子根本就不禁念叨,转眼便是传胪大典。

“天启十五年甲午科殿试殿试一甲第一名叶信芳。”

叶信芳一连听了三遍,还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难道这些日子勤于更新,终于是感动了皇帝老子,拿状元补偿他吗?

叶信芳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这么一天,头戴进士巾,身着深色蓝罗袍,手中恭敬捧着笏尺。

进士巾名字听着像是巾帕之类,但却是帽子,其形状如同乌纱帽一般,顶微平,展角阔寸余,长五寸许,系以垂带,皂纱为之。

而那衣服也很有讲究,缘以青罗,袖广而不杀。革带青鞓,饰以黑角,垂挞尾于后。

叶信芳从一堆人中出列,由礼部的官员为他戴上状元簪花。其他进士簪翠叶绒花,其上有铜牌,鈒“恩荣宴”三字。而叶信芳是状元,状元所簪花,枝叶皆银,饰以翠羽,其牌用银抹金,非常的华贵。

在礼部官员的指引下,踏上御道。

这大概就是人生巅峰了,叶信芳心中这般想着,寒窗苦读,一朝功成,他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喜悦,装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御道,皇帝专用之道,每年的传胪大典上,一甲三人有一次走御道的机会,这是许多人毕生追求的荣耀。

礼部官员将他引到御道左边的位置,叶信芳受到提点后,叩拜谢恩。

“臣叶信芳,谢主隆恩。”

第91章 荣恩

除了一甲三人,一人唱名三次,二甲一人唱名一遍,到了三甲同进士,便只并列在一起念一念了。

进士群中的刘俊彦此时满脸紧张的听着唱名之声,都到了这个地步,侥幸中了贡士,自然想着要更进一步,名列二甲。

叶信芳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唱名之声,待在二甲末尾听到了刘俊彦的名字,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叶信芳也不由得感叹好友运势之旺,先是三年不孕的妻子终于怀胎,再是吊着车尾进了殿试,现在又搭上了二甲的末班车。

皇帝当场给一甲三人授官,叶信芳授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授翰林院编修。

授官仪式结束,皇帝又勉励了几句,不过是些官方辞令,叶信芳倒是听得清楚,但觉得后面的进士们怕是什么也听不到。

官方措辞说完,叶信芳三人被指引着到了偏殿,叶信芳由宋吉祥服侍着换上状元服,宋吉祥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三年也只有这么一次帮皇帝以外的人换衣服。

状元服与其他进士服有所不同,是沉红色,在众多青罗色进士服中可谓独树一帜。

“叶状元穿上这身衣服,真是器宇轩昂,一表人才。”宋吉祥笑着夸奖道,他久在皇帝身边,算是比较了解陛下之人,这位叶状元深得陛下喜爱,他也不免客气几分。

“宋总管谬赞了,要真论一表人才,谁能比得过探花郎。”叶信芳笑着说道,手中将一个荷包偷偷的塞给宋吉祥。

对方没有接,而是不着痕迹的推拒回去,笑眯眯的说道:“叶状元,您跟杂家客气什么。”

叶信芳见此,默默收回,不再强求。

一旁也在换衣服的探花和榜眼,多看了叶信芳二人几眼,这二人均是出身簪缨世族。榜眼心中腹诽,不是说叶信芳出身寒门吗?怎么看起来跟大太监如此相熟。那探花郎却是眼神一暗,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

待换完衣服,叶信芳领着榜眼与探花郎回到大殿中,摇摇向坐在上首的皇帝行礼,旁边早有宫人端着托盘候在一旁。

叶信芳三人拿起托盘上的酒杯,朝着皇帝恭敬举杯,接着一饮而尽。

他忽然想起现代闹得沸沸扬扬的“禁酒令”,这古代官方场合喝酒倒是无所顾忌,更有喝酒壮行之意。

饮过了送行酒,便是传胪大典之后的重头戏——御街夸官。

御街夸官,就是戏文中常说的新科进士打马御街前,是一场难得的与民同乐的活动,由一甲三人领着众进士前往东华门外看礼官张贴金榜,然后众人再骑着高头大马,打马游街,最后各回各家。

礼部官员抬着金榜走在最前头,身后跟着一行三人缓缓的沿着御道往外走,御道两旁跟着的是今科进士,而能行走御道的,只有一甲三人。

金榜是一张长约莫二十米、高一米的泛黄巨型横幅,黄纸墨字,以皇帝诏令的形势下达,用院体书写,格式开头以“奉天承运,皇帝制曰”领起,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甲人员的名次、姓名、籍贯以及发榜日期。金榜中间用粗重的黑墨写着大大的“榜”字,气势磅礴。金榜落款处加盖皇帝玺印,上曰:皇帝之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