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娴儿瞟了她一眼,淡淡道:“总之不会丢你陈四姑娘的脸就是了!”
陈景真重重地“哼”了一声:“你知道丢脸就好!待会儿进了园子,你就说是楼家求我带你出来见世面的,不许乱说些有的没的,知不知道?”
“本来就是这样啊,难道我还能说出旁的来?”郑娴儿大为惊讶。
陈景真横了她一眼,脸上慢慢地现出了几分红晕。
郑娴儿眯起眼睛打量着她,心下正在疑惑,却听见楼阙的声音在车外说道:“母亲怕三嫂不惯出门,特地嘱咐我顺路同行,请三嫂和陈四小姐不要见怪。”
郑娴儿恍然大悟,忍不住靠在车窗边上笑出了声:“难怪陈四小姐那么好心等着我呢,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陈景真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低声道:“你别以为我是沾了你的光!就算没有你,我叫我表姐跟桐阶说一声,他也一样会护送我!”
郑娴儿掩口笑道:“护送你又怎样?他是外姓男子,不能跟你同车而行,你俩人一个在车里、一个在车外,能有什么意思!”
“你一个寡妇懂什么!”陈景真冷笑着嘲讽了一声,又悄悄地掀开帘子一角,向外窥视。
郑娴儿摸了摸鼻子,笑而不语。
楼阙原本是在陈景真那边走着的,这会儿透过帘子缝隙看见郑娴儿在这一侧,他便打马从车后绕了过来,凑到窗前隔着帘子低声问:“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昨晚吓着了?”
郑娴儿怕陈景真听见,不敢答他的话,只好用后背挡住车窗,悄悄地从角落里伸出一只手去摇了摇。
手掌上传来微凉的触感,当是楼阙在外面将它握住了。
郑娴儿用指尖点了点对方的掌心,自己觉得心里软软麻麻的,便忍不住抿嘴笑了。
陈景真那边不见了楼阙的身影,急得她向外面张望了好半天,最后还是闷闷地缩了回来,小声嘀咕道:“又故意跟在马车后面……他就不能快点走吗!”
郑娴儿耳尖听见了这句话,又是一笑。
陈景真白了她一眼,冷笑道:“你甭打量着嘲笑我,我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倒是你自己天生一副狐媚子样,鬼鬼祟祟背人的事儿只怕多着呢!”
郑娴儿想了一想,点头道:“你说得对。”
楼阙在外头听见了,用力在她的手上攥了一把。
郑娴儿懒懒地在车窗上靠着,用指尖在楼阙的掌心里画着圈圈,笑叹道:“是啊,未出阁的姑娘家,便是对男子动了心思,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至多不过被人责一声“于礼不合”罢了。不像她,动不动就要装棺活埋什么的,吓死人了。
楼阙不知是不是猜到了郑娴儿的心思,忽然从外面伸了一只手进来,勾住她的腰肢用力勒了两下。
郑娴儿吓得险些惊叫出声。
幸亏此时陈景真又转过去看窗外了,否则……
郑娴儿慌里慌张地抓住楼阙的手,又掐又扭,直看着它缩了出去才罢。
片刻之后,外面响起了一声低低的叹息。郑娴儿定了定神,又靠在车窗上笑了起来。
虽然是见不得人的,但是这种鬼鬼祟祟偷鸡摸狗的事儿,真的格外有意思啊!
第23章 志在必得?
兰馨苑。
时辰尚早,门外却已经有不少马车停着了。各家小姐带来的丫头们三三两两地在廊下坐着,看见楼家的马车过来,人人惊诧。
陈景真笑吟吟地下了马车,先向四下环视了一圈,却只来得及捕捉到楼阙的一个打马离去的背影。
丫头们认出了她,忙扶了自家小姐一起围上来问东问西。陈景真倒是很快收拾起失落的心情,言语之间不无得意地向众人透露了楼家五公子乘马同行的消息,惹得小姑娘们惊呼不已。
郑娴儿在马车内听着,不由得暗暗叹气。
不是说名门望族的姑娘们都是谨慎守礼的吗?
莫非是她听岔了?莫非那些森严得吓人的礼教规矩只针对寡妇,却不针对待字闺中的小姑娘?
这真是有点儿欺负人了。
眼见陈景真的丫鬟已经把下车的脚凳撤走了,郑娴儿只得笑着摇摇头,自己掀帘子从车上跳了下来。
几个站得近的小姑娘齐齐发出一声惊呼,有人便责怪陈景真道:“你自己带来的人,也不看着点儿!翠儿怎么就那么糊里糊涂地把凳子撤走了?万一摔了这丫头怎么办?”
陈景真有些讪讪的,好一会儿才撇嘴道:“她才不是我的丫头!她是楼家的三少奶奶——就是那个有名的寡妇!”
“呀!”“是她!”“她怎么来了?”小姑娘们吱吱喳喳地叫了起来。
远处一个穿水绿色衫子的小姑娘弱柳扶风似的走了过来,急道:“三少奶奶头一回来,我们竟是失礼了!陈四姐姐也真是,既带了贵客来,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
旁边立刻有人接道:“她岂止不肯知会,她还故意撤了凳子叫人家没法下车呢!我是没见过那么没脸的,坐了人家府里的马车、烦着人家府里的公子护送,居然还把人丢在马车上,提也不跟咱们提一句!”
陈景真被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脸上通红,先前那个水绿衫子的少女已过来牵起了郑娴儿的手:“咱们兰馨苑是最喜欢热闹的,三少奶奶不必拘束!我是葛家小六,有事儿只管找我就成!那边是林员外家的大小姐,她旁边是鲁四官人的妹子,还有黎家三姑娘……”
她指着在场的众人一一作了介绍,郑娴儿一时也记不得那么多。只是在听到“黎家”两个字的时候,她的脸色微微一变,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些小姑娘们,互相之间显然也并不都是和睦的。但放眼望去都是花骨朵儿一般明艳的面容,即使是吵架拌嘴,也不失其率真可爱。
青春张扬,真是令人羡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