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娆踩着递送而来的矮木台阶走下马车, 祁苏紧随其后,小太监行完礼起身时候偷偷抬头望了两人一眼, 男子金质玉相, 女子婀娜纤巧, 心中不免感慨清陵侯和侯爷夫人果然是极其相衬的一对呐。
只不过, 小太监望了望不远处的宫门, 等在那处的主子看了, 怕是心里更加不爽快,也不知道会不会迁怒于他呢。
在他的惴惴不安下, 祁苏和楚娆已然走至宫门口。
甫一抬头,一个倩丽女子就站在门边。
她身着重莲瓣玉绫罩纱缎裙,腰间系着孔雀纹的宫绦, 柳眉凤眸, 容貌不俗,兼带着贵族的骄矜傲气,看向祁苏时眼神丝毫不掩饰情意, 更是连半分视线都没分给楚娆。
楚娆不必问都晓得,眼前这个女子就是长乐公主了。
“公主殿下。”
祁苏语气疏冷地喊了一声,楚娆在一旁也微微福身以示礼貌。
长乐余光瞟向楚娆,见她姿容冶艳,身段妖娆,容貌的确是上佳,还是最勾男人心的那种长相。
一想到她是祁苏明媒正娶的妻子,两人能夜夜缠绵,她心里就闷的快爆发,碍着心上人在场,她压下情绪,笑着对着他说道:“祁苏,你终于来了,父皇还没到御苑,我就先想过来接你——你们。”
“嗯。”
祁苏拂袖,将楚娆往前带至自己身侧,侧身柔缓低道:“你第一次来,跟紧我。”
对两人全然不同的语气,听得长乐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她不舍得对祁苏发脾气,只能推了一把站的不近的方才那个小太监。
“你叫什么名字!站这儿是想挡本宫的道么?!还不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清楚路。”
小太监从方才三人一见面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要遭罪,此时连忙跪地求饶,颤声道:“公主,奴婢不识路有罪,求公主责罚。”
祁苏皱眉打断,“公主,走罢。”
“侯爷开口,本宫就不与你计较了。”长乐一挥手,小太监这才免了一劫。
在宫人们小心翼翼地下跪行礼之中,三人往御苑的方向行去。
一路上,长乐时不时会说些似乎很是亲昵的话语,好在祁苏并不如何回应,楚娆心里倒是没有吃味,祁苏对长乐的冷意都已经明摆到脸上了,她想计较都计较不起来。
“祁苏,你还留着我替你篆刻的玉牌。”长乐看到祁苏腰间挂着的那块白玉,惊喜状说完后关注了下楚娆的神情。
她这句话说的巧妙,当初刻字的事她没与祁苏说,但反正祁苏是不喜解释的性子,膈应一下他的妻子,也是好的。
果然,祁苏连回应都没有一句。
长乐得意地看向楚娆,心想楚娆暗里指不定得多好奇难受吧,然而她并不知道,关于这个玉牌,那日在书房楚娆都问过祁苏一轮了,是以听她这初级的挑拨,楚娆压根没往心里去。
楚娆一心沉浸在皇宫的雕梁画栋,琼楼玉宇上,自顾看着周遭风景。
祁苏则目光深静,仿佛是在思考何事。
三人各怀心思地走进御苑时,已至申时,皇帝却未至,苑里三三两两的站着几拨皇亲国戚。
虽然看起来表面风平浪静,但太子一党和瑞王一党隔开的泾渭分明,也只有祁苏一行和不管朝政的几位公主不置身于暗涌,随意成队。
等了一阵,皇上没等来,等到了他身边随侍的内侍监大太监,大太监拿着拂尘通传道:“陛下龙体违和,今日不来御园,但晚宴照旧,还请各位自在入席。”
大太监通传了一声便急着回去继续伺候,众人心下顿时了然,老皇帝果真是久病不愈。
这阵皇上不早朝,也鲜少见人,宫外传言纷纷,说老皇帝怕是过不了秋,这次坚持御园晚宴也是皇后的意思,带了几分冲喜的味道,没想到皇上还是没办法下榻。
皇帝不来,于楚娆略有些遗憾,她这次还挺想见见天子的模样,但对于旁人大都没甚所谓,酒水照饮,舞照看,少了拘束,苑里反而更加热闹。
酒席呈回字摆开,正中空出的一块地方,此时正有教坊司舞女们翩翩起舞,清莲移步,灵动飘逸,歌声低悠好听还不会盖住人声。
楚娆一边痴痴地看,一边被祁苏带往既定的桌几落座。
座位的次序是有讲究的,但显然长乐公主花了大心思,因为他们和长乐正好对过而坐。
忽略掉对面时不时看过来的灼灼目光,楚娆一坐下便忍不住开口道:“祁苏,我看长乐公主真的是非常非常喜欢你了。”
“是么。”
祁苏替自己斟了一杯茶,漫不经心道:“不知。”
“可是,她没求着皇上赐婚?”看长乐势在必得的样子,楚娆觉得她应当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怎么会由得祁苏娶自己。
“皇上的确与我提过,是我不愿。”
楚娆闻声,愕然看向他,“然后呢?”
祁苏喝了口茶,拢眉看了楚娆一眼,“何来然后,然后我便娶了你。”
简单的不得了的一句话,楚娆偏咂摸出了一丝甜味,可她问的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说,皇上他不怪罪于你吗。”
“皇上仁善,我既有婚约在身,他便没有逼我。”当然,祁苏还有个原因没说,商会会众极多,势力遍布,纵然是天子,也不会贸然打破这种两相平衡,他也不是任人拿捏的。
楚娆见祁苏不知何来的严肃神态,有心调笑道:“噢那真可惜,你当驸马多好呀,长乐公主不也长的很好看嘛,之前见你那么抵触,我还以为她生的不美呢。”
祁苏没有循着楚娆的意思望向对面,而是神色平常地在瓷杯中倒了半碗清茶,推至楚娆面前。
毕了,才雅淡开口,“不如你。”
楚娆本就是说笑,此刻闻言,嘴角弧度更是掩不住的扬起,她的视线不再停留于长乐公主那处,而是胆大地四处探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