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看了她一眼,眉间微折。
“流木,放了他吧。”沈迟淡淡说。
沈流木撇撇嘴,这才收敛了几分凶戾,手一动,将浑身伤痕累累的白大校扔了出去,而下个瞬间,那株巨大的植物就枯黄消散,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人们的错觉,但地上的那摊鲜血和躺着久久不能动弹的白大校都提醒他们,这一切都是真的。
“啊,白大校受伤了,那么丧尸……”有人惊叫,于是,众人不善的目光齐齐投向沈迟等人。
白大校一直是组织他们抵抗丧尸的主心骨,现在他一受伤,不少人就开始手足无措起来。
沈迟看向明明眼皮翕动却故作昏过去的白大校,他毫不怀疑这个说话的人是白大校的心腹人物,脑子倒是动得挺快,知道煽动大家的情绪。但沈迟只是微微一笑,“明月!”
“明白!”
一直像个隐形人一样套着羽绒服戴着连帽,双手插在衣兜中连头都没怎么抬的明月将帽子往后推去,露出一头漆黑的长发,犹带稚气的清俊面容表情冷肃漠然,他修长白皙的指间夹着一张黄色的符纸,瞧着没什么特别的,但当他的长发无风自动,手中符纸骤然竖得笔直时,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急急如律令,定!”
符箓疾飞,半空悬浮,仿佛有一阵气流激荡,所有的丧尸刹那停止了动作,而这时,明月已经掏出了第二张符!
“急急如律令,焚!”
除了白大校消灭的那只之外,还剩下十九个丧尸齐齐身上着火焚烧起来,几个呼吸的功夫就烧得一干二净!
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地上那十几颗米粒大小的透明元晶。
沈迟不着痕迹地走近一些,自动拾取——
这一手震慑住了现场所有人,只有沈迟注意到明月额上的汗迹。
这小子,还真是有点逞强啊……他是一个道士没错,还是个邪门儿的道士,但同时,也是一个特别的异能者,不过他的异能应该就在他的邪门道术方面,才能吸收元晶这种东西。这一手场面宏大干掉丧尸的时候也很帅气,但是明显对他个人的消耗很大,这不,小脸都有些发白了……
但是他很快又戴上连帽,除了沈迟之外,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
沈迟看向白大校,轻轻一笑,“白大校,不用装晕了,那些血迹虽然看着可怕,但都是些皮外伤,以白大校的意志力,总不会被吓得晕过去吧?”
靠在白盛怀中的白大校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冷冷看着沈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沈迟在末世见过太多这样的人物,知道他言不由衷,可说实话,他根本没有将白大校放在心上,他只是个普通人不说,性格也不是能在末世走得长远的类型,刚愎自用也就算了,还不识时务。
“不是你有眼不识泰山,”沈迟看着他说,“而是你自以为是个人物,实际上却坐井观天,是个可怜的井底之蛙罢了。”他毫不留情地说,“崇明这小小的方寸之地是如此,你以为外界也是如此吗?”口吻嘲弄,“或许你还不知道周边的情况吧,上海郊区强大的异能者诸如蒋波、顾豪、袁欣宁等等才能真正让人敬畏三分,就我这一路走来,见到的异能者也有三四个,也只有你们偏安一隅,以为世界都是这样,末世来临,别以为依仗一把枪就能做得了老大——白大校,啧。”
他摇摇头就想离开,照他看,这位白大校若是安安分分呆在这里,或许还能活一阵子,一旦走出去,以他普通人的体质,被丧尸伤到就会死,就算不被丧尸伤到,在这个道德沦陷的时候,他不能低下高傲的头颅,又没有异能者的保护,能活得了几日?哪怕留在这里,不过多久就会迎来酷夏,崇明多半会被水淹没,同样活不下去的。
“嘉嘉!”纪莹忽然上前一步喊道。
跟在沈迟身后的纪嘉回头,纪莹渴望地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头脑一热:“能带着我一起走吗?”
白盛闻言愤怒地朝她看去,眼睛里满是痛恨的怒火。
“那叔叔婶婶呢?”
纪莹的脸色这才黯淡下来,低下头轻轻说:“爸爸活不久了,妈妈也得了一样的病……他们不会怪我的,我只是、我只是想活下去啊!”她说着就嘤嘤哭了起来,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显然,不是哭给纪嘉看的,是哭给沈迟看的。
沈迟简直啼笑皆非,这小姑娘以为她自己的演技好到这种程度?
“你?你能有什么用?”沈迟冷酷地说。
纪莹一噎,“那嘉嘉——她还那么小,根本就什么都不懂,为什么要带着她?”言下之意是带着纪嘉还不如带着她呢,此时纪莹的眼睫上还带着一滴泪,她知道自己这样看上去更加让人心软。
纪嘉眼圈微红,却倔强地没有流一滴眼泪,“去吧。”她轻轻地说。
放在地上的木偶咔咔咔转了转脖子,以令人毛骨悚然的速度飞快地朝纪莹跑去,纪莹尖叫起来,“啊——”什么柔弱的风姿全部顾不上了!
可木偶的速度快的不可思议,转瞬已经顺着纪莹的身体爬到了她的肩膀。
“下去!快下去!”纪莹疯狂地想把木偶甩下去。
纪嘉安静地看着她,“堂姐,你的眼睛真漂亮。”
这一句不知道为什么让在场的人心里都有些发毛。
“但是你以前对我还挺好的,叔叔婶婶让人讨厌,我却是真的觉得你很好。”纪嘉继续说,“所以,我饶过你一次,不拿你的眼睛做娃娃了。”
拿你的眼睛做娃娃!
这句话一出口几乎所有人都朝那木偶的眼睛看去,这一看就有人忍不住跑到一边吐了起来。
纪莹怕得浑身发抖,脸色白到没有一点血色,“……嘉、嘉嘉你怎、怎么会……”
“嘉嘉,走吧。”沈迟拍拍她的脑袋。
纪嘉点点头,“大黄,回来吧。”木偶从纪莹的身上爬下来,回到了纪嘉的怀里,一动不动的样子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甚至有些粗糙的木偶,半点看不出之前令人恐惧的诡异。
一行四人就要离开,明月却忽然回过头来,骤然一笑。
他是那种平素都冷冰冰的面瘫男孩,但皮相生得太好,这一笑顿时如月色清华,似波光涟漪,十分引人瞩目——
“白先生,小白先生,纪小姐,我看你们印堂发黑,小心近日有血光之灾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