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赞许地点点头,继续问道:“我记得你会说日本话吧?”
我说:“会一点儿,基本上能对话,写和认日本字就马虎一点儿。”
四哥说:“那就行了!雷子,你跟我一起下去,成不?”
我一愣,迟疑了起来。哑巴、吴球、死老头和振振也愣住了,都一脸诧异地望着四哥。
四哥叹了口气,说道:“四哥没啥能耐,只能靠赌了,看能不能换回海波和大鸟的命来。我和雷子下去,直接找鬼子要人,你们四个分四个不同的方向给我躲好,我一挥手,就一人给我瞄一个鬼子的脑袋开枪,别的时候你们的枪法怎么样我赵老四不知道,但今儿个都一定要给我往死里瞄,力求我一挥手,起码要有两三个鬼子没命。”
说到这儿,四哥扭头问我:“雷子,你懂我的意思吧?咱就是开价找鬼子要人,不给就让他们少几个,退一万步说,我和你陪着海波和大鸟死在下面,上面的哑巴他们总也要换回七八个脑袋来。”
振振插话道:“我没问题,我之前在部队经常被派去打埋伏的,长官那时候说还要送我去学狙击来着。”
四哥点点头,还是看着我。我见他眼神很坚定,反而不害怕了,冲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四哥扭头看着哑巴,哑巴还是瞪着那大眼,一副天神一般的模样。哑巴对着四哥伸手,四哥可能也以为哑巴又要画几个字吧,把手心朝上递了过去,谁知道哑巴却是狠狠地一把握住四哥的手,另一只手在四哥的肩膀上用力地拍了拍,接着看着我。
我会意,也伸出一只手,搭在他俩紧紧握着的手上。接着是振振、死老头、吴球,我们六个人的手都握到了一起。
四哥的眼眶湿润了,沉声说道:“老子这一辈子,走到现在,唯一值得的就是有这么些好兄弟,以前死在南京的我的那群兔崽子,也都是好样的。现在身边的你们,也个儿顶个儿的都是好样的。”
吴球嘿嘿地笑,说:“四哥!刚刚你不是自己都说吗?咱少耗一分钟,海波和大鸟就多一分生机,上呗!”
说完吴球露出个赴死的表情,扛着枪,往旁边走去。
四哥在后面吼上一句:“等会儿就在这棵歪脖子树这里会合!”顿了顿又补充道:“如果我赵老四和雷子还有命回来的话。”
说完,四哥对着哑巴、振振和死老头挨个儿看了一眼,把枪递给死老头,朝着我一挥手:“走吧!雷子,咱下去!”
我跟着四哥朝前走去,哑巴他们也各自分开,往两边找隐蔽的地方去了。我在四哥背后,心里反而不害怕了,换上一种大不了一死的心态。四哥勉强地笑着说:“雷子,你老家还有亲人没?”
我摇摇头,说:“没了!我刚到北平上学,家里就被鬼子炸没了。”
四哥沉默了,半晌说道:“我还有老婆和孩子,我哥应该现在带着她们去了重庆,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我的心也沉重起来,前面四哥的腰弯了下来,往地上趴去,我也忙趴了下来。四哥趴在那里没动,可能是想了些啥,接着站起来,说:“反正是赌一把,没必要窝窝囊囊地爬下去。”
说完四哥把双手举了起来,直挺挺地往山坡下走了去。
我咬了咬牙,学着他的动作,也往下走去。
山坡下的鬼子还跟没事人一样,各自做着村民应该做的事情。我们顶多走了有七八米,便有鬼子看到了我们,端起手里的农具瞄准我们,张大嘴对着身边的人吼着。
那三个老汉又出现了,见我们是举着手往下走,其中一个老汉便挥手,示意其他人不要开枪。另外一个老汉对着他们说了些啥,自然咱无从知晓,只见十几个鬼子,跟在那三个老汉背后,朝我们下坡的方向走了过来。其他鬼子则埋着头,又继续各自之前的扫地或忙活。
我和四哥高一脚低一脚地往下走,到离那群村民打扮的鬼子只有十几米了,四哥便把手放了下来。再往前一点,那些鬼子便迎了上来,两个块头大点儿的一把扭住我俩,往地上按,把我俩按到跪在地上。三个老汉便走到我们面前,我才看清这三个老汉只是打扮成老头,实际上也就是四十出头的精壮汉子。
四哥对我使了个眼色,我会意,便用生硬的日语对他们说道:“我们下来是要带走我们那俩兄弟的。”
其中一个留着仁丹胡子老汉打扮的鬼子冷笑了,用日语说道:“你们就是那几个跑出来的战俘吧?我们没有一枪把你们毙了,你们还找我们谈起条件来了。”
四哥抬手挥了一下,潜伏在山坡上的那兄弟也算争气,枪声便在上方响起,只见三个鬼子立马倒在了地上,有两个是头上中枪,另外一个是肩膀中枪。头部中枪的那两个应该是立即送了命,而肩膀中枪的那一位,却只是摔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