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把公司都卖给白伟强了,还怎么扭转乾坤?”我摇着头说。
“帮帮我,求你了!”
“不是不帮,是木已成舟,无力回天了。”我很认真地说。
廖汉龙朝我招招手,让我凑近他。他把嘴贴在我耳朵上,小声说:“要是我杀了白伟强,还有没有可能咸鱼翻身?”
我吓了一跳,抬起一只手把他推开,说:“别胡思乱想了,那样你就得坐牢,你也不是天生的杀手,况且你也没那个胆量!”
“白伟强不但把你的女人抢了,还把我辛辛苦苦创办的公司也占为己有,我真想跟这个混蛋同归于尽算了!”廖汉龙试图激怒我。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激将法对我已经没有用了,”我站起身挥挥手,拦住廖汉龙的话头,“我现在什么都不想了,只是想好好写一本书,一部小说,我不会去帮你对付白伟强,再说我也没那个实力和必要。廖总,你好自为之吧!”
“兄弟,你真就见死不救!?”
“我无能为力。”
日子一天天慢吞吞地过着,我把全部的热情都集中在了小说创作上,对情感方面的欲望已经没那么强烈了。
我仍然住在玛莲娜的楼上,玛莲娜给我打过几次电话,我没有接听,她还特意上楼来敲响了我家的房门。有两次我真的在家,没有应声更没有开门,虽然我心里还装着玛莲娜,但她已经跌破我择偶的底线,之所以回避她,其实是不想让自己再次受到伤害。
玛莲娜的戏份已经拍完了,白伟强也不要她了,可悲的玛莲娜从一个野心十足的女演员变回了那个有点儿姿色的公司会计,每天上班下班挤公车。经过如此大的落差之后,玛莲娜的美有些黯然了,或许她没有太多心思放在打扮上了,我估计她的内心也很不平衡。
有时候我还是会忍不住站在窗前偷偷地看着玛莲娜下班回家,不知为什么,同一个人同一个角度,过了一段时间,经过了一些事情,看在眼里的那个人整个的味道都变了,但玛莲娜一出现,我的心还是没来由地难受起来。
我开始讨厌住在这幢高楼里了,当初只因为这幢楼距离电影厂不远,容易找到影视方面的工作,才会租下这里的房子。现在,我一心想当作家,住得越安静越适合写作,所以我打算搬家了,离玛莲娜远一点,也许我就可以更早地忘记她。
找房子是件很麻烦的事情,虽然我托了不少朋友帮我留意,但一时半会很难碰到合适的地方。就在这个时候,我完全没有料想到的一件事情发生了,那也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玛莲娜死了!
是的,玛莲娜死了,是自杀,死在了自己家里,醉酒后用刀片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她赤身裸体躺在注满清水的浴盆里,血与水掺杂在一起变成了红色,而玛莲娜的身体却逐渐变得煞白……
这些景象是我在头脑里想象出来的,我知道,当警察发现尸体的时候,血水应该变成了黑褐色,玛莲娜的尸体也会被血水泡得肿大变形,这才是最真实的,真实就是比幻想可怕得多。当然,我没有看到真实场面,警察不会允许我去参观的,即便让我去我也不敢,因为我还奢望在记忆里留下玛莲娜最美好的一面。
警察在楼下的房间里折腾了一个下午才离去,我站在窗前,看见两个穿白大褂的法医抬着担架上了车,白布下面遮盖的人形就是玛莲娜,我曾经深爱过的那个女人。
她的死跟我有关系吗?假如我接听了她的电话,或者,当她敲响我房门的时候我为之打开宽容的门,那她是不是就不会自杀了?是不是我的冷漠促成了她的死?
问题太多了,不是自责就能够解决的,玛莲娜的尸体被抬走后,我倒在床上什么都不想干,我的心备受煎熬,不吃不喝快过去了两天,我发觉我的脑袋没有迷糊而是越来越清晰。
渐渐地,玛莲娜的死令我产生谜团。假如说玛莲娜水性杨花或许有点儿过分,但起码她不是一个脆弱到会轻易选择自杀的女人,就算白伟强不要她了,我也不要她了,她仍然能通过努力勾引到其他男人,她有必要走投无路结束自己的生命吗?
总之,我不相信玛莲娜会自杀,不是自杀那会是什么?是他杀!可谁又会去杀玛莲娜呢?
从床上爬起来我摸索着衣服口袋想要找到玛莲娜家的门钥匙。当钥匙握在手里时,我的头脑也冷静了,如果我打开楼下的门走进去,这不正好给警方送去了嫌疑犯吗?我不是搞刑侦的,进入房间也看不出他杀和自杀的迹象,反而给自己找了麻烦。警察会把我抓起来审问,就算我是清白的,遇到这种事,一个单身男人也百口难辩。
就在这时,我突然就想到了一个一直都被我遗忘掉的线索,在所有事件开始之前,我曾经在玛莲娜的屋里安装了两枚针孔摄像头,一枚放在客厅的吊灯上,另一枚放在卧室的画框后面。客厅的那一枚我早就取回来了,而卧室的那一枚由于随后的事情发展得太快,我就把它忽略掉了。
想到这里,我立刻爬起来打开电脑,很多天我都没有启动那个监视装置了,不知这么多天那东西还能不能使用。
我习惯于把电脑调整到休眠的状态,这样可以接收到针孔摄像头里传播过来的视频文件。我在电脑里划分出了一定的硬盘空间,当新的视频文件超出了设定的硬盘大小的时候,便会自动把老的视频删除,覆盖新的视频。但即便这样,说明书上写的是,当摄像头长时间不被启动的时候就会暂时关闭系统。所以,装在玛莲娜的卧室里的针孔摄像头很可能早已自动关闭,从而拍摄不到任何内容。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我从电脑里查找最近的一段视频。很快,我就找到了文件夹,启动一下,却发现摄像头已经被人摘除了。我的心里一颤,会不会是被警察发现了?聪明的警察会不会利用我所不知道的高科技手段,顺藤摸瓜查到我的头上?
顿时,我头上冒出一层冷汗,连握着鼠标的手都开始颤抖个不停,我眼睛发花,面前的电脑屏幕也变得异常模糊。突然,我好像发现了什么,那是一段很短的视频文件。我把脸凑过去,揉了揉眼睛看那个文件的修改时间,时间就在三天前,这怎么可能?
我哆哆嗦嗦地把鼠标凑近那个文件,双击之后,出来的黑色视频播放窗口令我心脏狂跳,我紧咬着牙,因为我知道,拍到视频的这一天绝不是个寻常的日子,那正是玛莲娜自杀的那一天。难道说,玛莲娜在天有灵,故意给我留下了一段什么告别的内容?
很快,理智告诉我,这不可能!
视频里面出现了画面,我没看见玛莲娜的脸,确切地说,我什么都没看见,视频就结束了,非常模糊非常抖动,最多不超过三秒钟,可视频里面到底是什么呢?
我重新双击又看了一遍,这一回,在短短的三秒钟里,我好像看见了一张模糊的脸,由于抖动和光线不足,那张脸我没怎么看清楚。
继续重新播放,当那张脸距离镜头最近的时候,我按动鼠标把画面定格,最大化窗口之后,我瞪大眼睛去看那张脸。
奇怪的是,这不是玛莲娜的脸,是个男人的,而且还是一个年轻男人的脸,这个男人会是谁呢?
我猜想着这段视频是如何拍摄下来的。那一定是发现摄像头的人用手把摄像头从画框后面取出来,而手指不知不觉触动了摄像头上面的开关,一关一开用不了几秒钟的时间,所以就在我的电脑硬盘里留下了这三秒钟时间的一段视频。
太模糊,看不清楚这人是谁,但这人不像是警察,因为他戴着一副黑色的宽边眼镜,有那么一点新潮的眼镜框。警察一般不会佩戴吧?不过这也说不定,警察也没有规定就不能佩戴新潮一点的眼镜。
不对不对,我用力敲了敲脑袋,时间不对,视频里的这个模糊男人绝不是警察,因为警察是在转过天的下午才进入玛莲娜的房间的。假如玛莲娜不是自杀是他杀,那么这个男人一定就是杀害玛莲娜的凶手,起码玛莲娜的死与这个男人有直接的关系。
可这个男人又是谁呢?太模糊了,我根本就看不清楚。我该怎么办?把针孔摄像头偶然拍摄到的视频告诉警方,警方肯定会问这段视频怎么会在我的电脑硬盘里。我怎么回答?我说因为当初我喜欢上了那个女人,所以在她家按了摄像头?警察会相信吗?我要是想当作家而不是想坐牢,我就不能报警。
即便报警,警察也查不出这个男人是谁,因为太模糊了,根本当不了任何证据。干脆把这个视频删掉,就当我从没打开过电脑,可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我回到床上再次仰面倒下去,努力地回忆着与玛莲娜发生过关系的那些男人。廖汉龙、白伟强还有我自己,前面两个人都不戴眼镜,我写作的时候倒是会戴眼镜,但视频里肯定不是我自己的脸,我还没有精神分裂到去杀人这种地步。
不知过了多久,我好像是睡着了。梦里,玛莲娜腾云驾雾地来找我,她的嘴巴开合着,表情难受,我却听不见她要跟我说什么。我越是问她,她越是着急地张大嘴巴,就像一个快要窒息的溺水者。
很快,玛莲娜开始流血了,很多地方都往外流血,眼角、鼻孔、嘴巴、耳朵……开始还是红色的,后来就变成了黑色。她的手无力地在半空中抓挠着,很痛苦的样子。我想上前帮助她,却不知道如何才能把她的血堵住。我害怕极了,在梦里我也知道玛莲娜的血很快就要流没了,因为她的脸都变成了灰黑色……
我惊醒了,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电话里传出廖汉龙惊恐的声音,他对我说,警察来找他问话了,他没有把我和玛莲娜以前的事情告诉警方。
我没心情表示感谢,我想挂断电话,可廖汉龙却希望与我面对面聊几句。我不想出门,可廖汉龙态度强硬,我也不希望他来家里找我,那是因为我更不想被警方盯上从而陷进玛莲娜的自杀案中,所以,我不得不去赴约。
走进随心所欲咖啡吧时,廖汉龙正在和小姑娘窃窃私语,见到我进来,廖汉龙拉住我的手找个角落坐下,他语带惊恐,立刻问:“你觉得她会自杀吗?”
“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她,你们在一起的时间比我长得多不是吗?”我反问。
“她其实是个挺坚强的女人,我认为她绝不可能自杀,而且也没有自杀的必要啊!”
“会不会是因为白伟强抛弃了她,所以一时间想不开就割脉了?”小姑娘插嘴说。
“不可能,”廖汉龙摇着头,“反正她不会因为感情上的问题自杀的。”
“警察怎么说?”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