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树青的东西很简单,没有什么值钱的,好似来的时候就知道住不长。
仲世煌抱起箱子,忍了忍,突然狠狠地砸在地上,飞起一脚,踹到墙边。
“什么事?”周伏虎飞奔过来,看到房间内的情形,有些吃惊,“小仲先生?”
仲世煌摆手道:“我没事。”
“……我睡客厅,有事你叫一声。”周伏虎知道这床多半是睡不成了。
仲世煌深吸了口气,靠着床沿慢慢地坐下来。
温故站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想安慰又不知从何安慰起,心里有点无措,有点怅然,头脑却无比清醒。仲世煌依旧是人,而他是仙。他有他的命,他有他的道。他仍受红尘苦痛纠缠,他却已摈弃七情六欲。
只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无声胜有声,无情亦有情。
这一夜,分分钟都是煎熬,过得漫长。
这一夜,于漫长岁月又短如一瞬,转眼即逝。
在这漫长又短暂的一夜,温故暂时忘却天道,放下仙凡之别,不想青圭预言,默然作陪,只为仲世煌与赵树青一场别有用心的相识,一丝莫可究诘的遗憾。
晨光初放。
刘汉思从噩梦中醒来,不安地在陌生的地方寻找着熟悉的景物,直到温故恬然安睡的模样映入眼帘,才悄悄地舒了口气,随即想到昨夜见他松了绑,手伸过去摸了摸他的绳索。
温故睁开眼睛,眸光清明。
“你手脚能动吗?”刘汉思问。
温故坐起来,手脚上下左右地动了一遍,粗绳捆得死紧,不见半点松动。
刘汉思有些失望,又有些阴暗的庆幸,以为自己太想逃出去,所以才梦到那样的场景,“你睡得倒好,难道不怕他们撕票?”
温故道:“你忘了?我的角色也是绑匪。”
刘汉思:“……”
梁炳驰一大早就带着大鬼出去了,一桶和阿森留守。阿森给温故喝了半碗水。刘汉思也想喝,被一口回绝。阿森嗤笑道:“真以为自己是祖宗,又要喝又要拉的?”
刘汉思面红耳赤,恨恨地瞪了他和温故一眼,屁股靠着墙根不说话。
温故:“……”
阿森又找温故聊天。
温故只好留在仓库里陪他。好在他有先见之明,在仲世煌身上下了一道灵符,万一有什么意外,灵符能替他挡一劫。
至午时,刘汉思腹中擂鼓三阵,梁炳驰与大鬼才回来。
刘汉思和温故看着他们都想问又都不好问,幸好阿森冲上去:“钱呢?”
梁炳驰白了他一眼。
阿森干笑道:“那人呢?”
大鬼冷笑两声道:“他身后又是保镖又是警察,跟着一串子,我先让他把人甩了再说。”
阿森啐了一口道:“有钱人全他|妈的怕死。”
梁炳驰让他一边呆着,自己和大鬼、一桶走到仓库另一头商量。
温故竖起耳朵。
梁炳驰说:“阿森说的对,有钱人都怕死。仲世煌年轻又有钱,一定不敢豁出性命来,我们的计划要调整。我想过,与其带着人质过去,不如引仲世煌他们过来,省得路上出事。”
一桶脸色一变,不安道:“老梁,不是我们没义气,你也知道一直有人在暗中追着我们,我们真不适合露面。”
梁炳驰拍拍他的肩膀:“我们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经历过多少生死关头?你觉得我会以为你们没义气?你们要是没义气,就不会跟着窝在这鬼屋里!”
大鬼大笑道:“我是大鬼,可不该在鬼屋里。”
“你们知道的,我老婆孩子死的那天,我就毁了。我活到现在,就是为了给他们讨个公道!仲国强死了,刘晓玲死了,就剩下仲老头和仲世煌,我达成一半。其实出事那年,仲世煌还小,和这件事没关系,可我的孩子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有什么事为什么不冲着我来?凭什么他连看一眼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他那么小,还那么小……什么都没吃过,什么福都没享过,没去过游乐园,也没戴着红领巾上过学。仲国强的儿子却那么大了,活得那么好!我不甘心,我老婆孩子在下面也不甘心!”
大鬼听得气血上涌:“梁哥,这件事你交给我,一句话,我帮你杀了他!”
梁炳驰抓住他,“不行。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你用钻墙术只能穿最贴身的衣服,多条牛仔裤都不行。姓仲的身边都是保镖,你一个人过去太危险。”
大鬼神色微窘。
梁炳驰见一桶张口欲言,又道:“还有你。你喷火只能喷半米,他们一把手枪就能解决你。”
一桶叹了口气。
旁听的温故也跟着无语。怪不得他们会穿墙术、喷火术却没有亲自上阵杀敌。
梁炳驰道:“总之,不用能力,我也能杀了仲世煌。他是我最后一个目标,杀了他,我就别无所求。仲老头一把年纪白发人送黑发人,活着比死痛苦。”
大鬼连声道:“好,好,好,你说,你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梁炳驰道:“这句话是你说的。我就一个要求,一拿到钱,你们就带着钱走,走得越远越好。”
大鬼脸色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梁炳驰惨笑道:“我老婆孩子胆子小,下面那么黑,他们等我这么久,一定等急了,我得下去找他们,护着他们。”
“老梁,嫂子去了,你要坚强啊!”一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