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所在之地,无门无窗,更没有一丝能出入的空隙。光源来自几枚镶嵌在墙壁上的夜明珠,空气则是从角落里一个芥子袋里飘出,被另一个芥子袋吸入,每隔上几天,洞幽老祖的傀儡仆人才会进来将其更换一次。
而他落入此地之前,是绕了一条远路赶回东皇岛。
因为心中的不祥预感,苍苍子甚至没走洞幽岛一派任何一个岛的水域,没想到路上遭遇袭击,出手的竟然是洞幽一派除洞幽之外的芙蓉、统真、九仪三岛的岛主,再加上几位元婴长老。
若要拼死,苍苍子或许能干掉一位元婴,也能从两位元婴真君手下勉强逃走。但这回洞幽一派竟然出动了五个元婴,下了死本,哪怕是苍苍子也无力逃过。
一番大战中被引到芙蓉岛水域,他抓了个机会,用龙游梅给的传音玉简传出一条消息,之后被数个法术符箓击中,昏了过去。
醒来后,就落到了此地。
洞幽老祖所走之道,正是宇宙洪荒的宇道,凭空造一个囚禁人的牢房空间无需废什么功夫。牢房里灵气极其稀薄,仿若一个灵气寂灭的小世界,苍苍子之前与人大战时已经消耗掉大半真炁,加上重伤未愈,种种条件下,就算他把牢房里的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用来冥想打坐,也恢复不了多少。
这些天,苍苍子摆出打坐的姿势,却没怎么打坐修炼。他仔细思考着洞幽老祖对他动手的原因,希望能趁着有时间,能把所有事都想明白。
不过嘛,结果和之前打算卧底时一样,他依然搞不明白洞幽老祖想要作甚。
就像应泊对龙女岛霜花仙子说的那样,风神岛要踩东皇岛,是为了将东皇岛挤出十二仙岛自己上位。洞幽要踩东皇岛,总不可能是觉得自家第三名不好,要和他这个第十二名抢位置吧?
不得其解,百思不得其解。
这么多天下来,今天还是洞幽老祖第一次踏进牢房。他与苍苍子之间只隔着层层看不见的禁制,两人能眼对眼面对面的打量对方。
苍苍子不敢错过他身上任何一点细节,听到洞幽老祖的话,笑道:“手段不在新旧,用出来就好。”
“哦?”洞幽老祖挑起长长的眉毛道,“这可不像真人说的话。”
“是吗?”苍苍子道。
这的确不是苍苍子自己能说出的话,而是他从鹰不泊身上学到的。
苍苍子没有多做解释,洞幽老祖却已经走近他,从自己袖中拿出一枚直播玉简。
这举动叫人茫然。
等看到洞幽老祖给他打开了神识权限,苍苍子更加茫然。
刚才洞幽老祖调整了牢房禁制,用光球的话说,是已经断开了牢房和云梦泽大世界局域网的联系,用简洁明了的现代形容来说,则是他打开了牢房里的网络屏蔽器。
没有网,直播玉简根本没用。苍苍子不知道洞幽老祖递来直播玉简是作甚,皱着眉接过去,将神识探入观看。
哦,就算没网了,之前打开的论坛缓存还在。
苍苍子进去时,里面已经打开了一个帖子。整个帖子一千多楼,骂他和东皇岛的楼层占据了三分之二。
其中更有一个不知怎么突然被删帖的修士上蹿下跳,一个人贡献了一两百层,种种污言秽语从他口中喷出,仿佛每一个字都带上了真炁丸槍啪啪啪啪啪的声音特效。
苍苍子看到这些话,神色一变未变。
他略过毫无营养的那些楼层,通过少部分有点分量的发言,了解到外面的一部分情况。
自他被关,已经过去好些天,东皇岛上鬼蜮大封印自然暴动了一回。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回的暴动雷声小雨点也小,面前这洞幽出手过几次,救人于危难,导致东皇岛姑且平安地度过了这一次封印暴动。
这是好事,如果不是知道洞幽老祖另有目的,他都想对人家说谢谢了。
问题是暴动中间出了一点小问题。
好像是一个女主播引起的,暴动三天里不少修士去了东皇岛海域,打鬼魔,捡血晶。
血晶谁捡到归谁,打鬼魔的难易标准对他和对其他人不同,所以他也对网上这纷纷扬扬的“打鬼魔很容易”说法不做评价。但是,鬼魔非常擅长附身,他又不在东皇岛……这些去了东皇岛一圈的修士们,回去后真的没有问题吗?
东皇岛独立于云梦泽一隅,生人死人皆勿近的规矩,是有道理的。
苍苍子放下玉简,重新问道:“前辈到底目的为何?”
“呵,”洞幽老祖看起来很开心,“这么多人骂你,骂你东皇岛,你没什么感觉吗?”
“没有。”苍苍子道。
他回答得又快速又简洁,怼得洞幽老祖一口气噎住。
洞幽老祖仔细观察苍苍子神色,发现他面上丝毫没有勉强之意,不禁皱起眉。
“真人果然品行高洁。”他道,收回了直播玉简,“等这群修士攻上东皇岛,砸你祖祠、挖你祖坟的时候,一定也要保持这份荣辱不惊啊。”
“?!!”
苍苍子握紧拳头。
终于见到苍苍子表情有了变化,目的达到的洞幽老祖转身要离去。
他最后道:“这几千年受你东皇岛庇护的修士会将东皇岛打碎成一片片,你也会丧命于他们之手。乌云齐聚,风雨还需要更多酝酿,我且等着,看你东皇岛的末路!”
苍苍子并没有听他的废话,看着洞幽老祖背后朝他,一副轻蔑的模样,心里只觉得这是个机会。
他手一扬,最后一点真炁汇聚成熹微日光,自指尖喷出,成一条细线,射向洞幽老祖。
然而意料之中的,洞幽老祖周身真炁一闪,将这一道蕴含太阳真炁的细小光柱挡下。
当光柱与真炁相接时,一丝黑烟从接触的地方盘旋升起。
苍苍子放下手,注视洞幽老祖,低声道:“果然……”
哪怕两人实力一者强一者弱,但太阳真炁之下,鬼魔魔气无所遁形。
洞幽老祖并没有为暴露生气,苍苍子已经落在他手中,为他刀俎鱼肉。这点挣扎,仿佛砧板上的鱼无力地拍打尾巴,算得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