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驰也相信长生不会轻易地死去的,若是她真的死了,许昭或许会有所顾忌,但萧惟不会,他定然不会放过逼死她的裕明帝的,可他没有动静,除非跟她一起死了,否则必定会来找裕明帝报仇的!他没有动静,便是说她极有可能根本就没死!
还有今日衡王这把火,现在连检验的机会都没有了,皇帝便是不信也只能怀疑而已,越是怀疑,便越会乱,对她也便更有利了!
果然是长生公主,手段狠辣起来无所不用其极!
秦阳被押到了裕明帝的面前,看着端坐在御案之后神色阴沉处于暴怒边缘的皇帝,即便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可心里仍是怵了,但做了便是做了,他能够为那臭丫头做的也就是这个了!“父皇若是想杀了儿臣,杀就是!”
“你以为朕不敢吗?”
秦阳笑了,自嘲不已,“父皇自然敢,这世上还有什么是父皇不敢做的?”
裕明帝没有说话。
秦阳握着拳头抵抗着扑面而言的威压,“可即便父皇杀了儿臣,儿臣也不觉得儿臣有错!四皇妹已经死了!不管她之前做错了什么,父皇都不该再这样折辱她!她活着的时候何曾受过这样的耻辱?便是”
“谁说她死了?!”裕明帝倏然起身,勃然大怒。
秦阳心里的火气也起来了,“仵作都已经检验了,难道还有假的吗?当日她本就中了药,又浑身是伤,就这样子跑进林子里面,就算没有葬身熊腹,也活不了多久!父皇你不是问过了沈文俊了吗?她往自己的手臂上扎了一些,还割伤了自己的手,行帐的地毯上满是她的血!她还能活吗?她是任性是刁难,可是她不是三头六臂,她甚至是一个弱女子,这样跑进了林子里面她还能活吗?!就算真的没死,那又怎么样?还不是迟早被父皇你给逼死?!”
“朕逼死她?朕何曾逼死过她——”裕明帝双眸欲裂。
秦阳气笑了,“父皇没有吗?别的就不说了,就是这一道赐婚的圣旨,便足以逼死她了!她是什么性子父皇你不知道吗?她不喜欢不愿意,便是你下十道圣旨也没用!抗旨不是死罪吗?不是让她往死路上走吗?!还有这次的事情,你是她的父皇啊,你怎么能够做出”
“谁说是朕做的?!”裕明帝打断了他的话,神色狰狞而癫狂,“谁说是朕做的?!朕没有做过,朕什么都没有做过——”
秦阳一愣。
裕明帝走到了他的面前,一字一字地道:“就算朕做了又如何?沈文俊不好吗?沈文俊配她不起吗?朕已经已经没有杀她了,朕已经网开一面了,朕还为她安排好了未来,可她为什么不听?为什么还要跟朕作对?!为什么——”
秦阳睁大了眼睛,神色颤抖。
“不愿意?不喜欢?”裕明帝笑了,极为渗人的笑,“她凭什么不愿意不喜欢?她有什么资格?!她不愿意嫁给朕赐婚的人想嫁给谁?萧惟吗?她喜欢的那个男人,心心念念的那个男人?!可凭什么?凭什么她在侵占了朕女儿所有的一切,还能高高兴兴地去嫁想要嫁的人,去有情人终成眷属,她凭什么?!”
秦阳有些懵了,“父皇”他是在说他还是信了那些荒谬的传闻,认为那臭丫头不是许皇后的女儿?“父皇,那等荒谬的传闻如何能信?我母妃与皇后再亲近不过,若是那臭丫头不是”
“她不是——不是——”
“父皇!”
“你知道什么?!”裕明帝的眼瞳赤红的仿佛要渗出血来了,“朕告诉你,她不是朕的女儿,不是——她只是侵占了朕女儿的身体,侵占了朕与皇后的女儿所有的一切的孤魂野鬼!她不是朕的女儿——”
秦阳浑身一震。
“朕该杀了她的!朕应该杀了她的——”裕明帝咬牙切齿,杀气森然,“她为什么不死在了庆州?为什么还要回来?她已经知道朕不会放过她的,为什么还要回来?!不甘心?恨朕?可她凭什么?她到底凭什么?这些年来,她窃夺的东西难道还不够吗?!既然没死在庆州,走就是了!有多远走多远,回来做什么?!报仇?还是朕养大了她的胃口,让她舍不得这荣华富贵滔天权势?!”
“父皇你胡说什么?!”
“朕为什么不能杀了她?为什么不能?”裕明帝没有理会他的话,继续道,“她本该死的!还还有什么资格活着?!可是朕下不了手,朕居然下不了手?哈哈——是啊,她到底是朕的骨血,她的身躯源自于朕与皇后的血肉,朕杀了她,不也是杀了朕与皇后的女儿吗?朕怎么能下得了手?!可朕如何还能让她再享受原本属于阿熹的一切——”
秦阳的脑子已经乱成一片乱麻了,他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什么侵占?什么孤魂野鬼?他的意思是那臭丫头的确不是他的女儿,只是侵占了他女儿身体的一个孤魂野鬼?!这比说许皇后给他戴了绿帽子更让人无法相信!“父皇,是谁给你说这般荒诞的”
“朕已经格外开恩了!朕不杀她,容她好好地待在宫中,给她安排好婚事,然后送她出嫁,朕已经让她继续享受她不该享受的荣华富贵皇家公主的荣耀,她还有什么不满?!”裕明帝没有解释也没有给秦阳说完话的机会,“朕做的还不够吗?还不够吗?”
秦阳踉跄了两步,跌倒在了地上。
“朕是安排了沈文俊去见她!”裕明帝继续道,高大挺拔的身躯似乎已经开始渐渐的崩塌了,他开始摇晃,猩红阴鸷的眸子之中泛起了水雾,“朕只是想要她明白,嫁给沈文俊,离开皇宫,离开这所有的一切,是她最好的出路——朕错了吗?!”
秦阳心头一震,眼眶亦不自觉地湿润起来,“父皇”
“她以为朕不知道她在做些什么吗?她真的以为朕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吗?”裕明帝笑的面目狰狞,却又悲伤至极,“朕不过是承受不住,朕不过是她便恨朕恨到了这个地步——秦阳!”他盯着秦阳,一字一字地道,构建支撑了许久的心里壁垒在这一刻轰然崩塌,“你说的没错,她是朕的女儿,是朕亲手教出来的女儿,亲手教出来的——”
秦阳突然间觉得眼前这位控诉这一切的男人不再是那掌控天下生杀大权的皇帝,而只是只是一个被儿女伤了心的父亲,这一刻他居然这般荒谬地认为!“父皇”
“朕都没杀她,她有什么权利去死?”
秦阳看着他,似乎发觉自己做错了什么了,“父皇”
“朕错了吗?”
秦阳眼中含泪,摇着头,“不,父皇没有错,没有错,错的是那些心怀不轨编造”
“呵呵”裕明帝转过了身了,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秦阳,你想为她做些什么是吗?”
秦阳一愣。
“那就去吧。”裕明帝继续道,“朕没有下药,崔升还有随行的所有内侍,朕都让人关押起来了,你去吧,去审审,究竟是谁做的!”
秦阳看着他似乎佝偻了的背影,“崔升?他是父皇身边的老人,怎么会”
“有什么不可能的?”裕明帝嗤笑道,“连朕的阿熹都不是阿熹了,还有什么不可能?”
秦阳咬牙:“父皇,儿臣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这般荒诞的事情,可这世上哪里会有借尸还魂的事情?!就算是有也不可能发生在皇族身上,父皇更是真命天子,若是真的有什么孤魂野鬼也不敢往父皇身边凑!父皇你莫要在被心怀不轨的人蒙蔽!”
裕明帝猛然一颤。
秦阳看不到他的脸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是什么神情,但有反应了便是说他将他的话听进去了,“儿臣相信父皇没有对四皇妹下药,儿臣一定会查清楚究竟是谁在背后搞鬼,儿臣告退!”不是没有其他的话要说,只是眼下的事情太过不可思议了,他不知道说什么才是最好的,他是愤怒,是伤心,可是现在究竟是谁的错?父皇?还是那臭丫头?他们是这世上最亲的人啊!所以,最该死的是那背后策划这一切的人!他们才该死——
秦阳走了。
寝帐内陷入了一片死寂当中。
裕明帝抚着御案的边缘,缓缓地跌坐在了地毯之上,“是啊,朕是天子,受上苍庇佑,区区孤魂野鬼岂能蛊惑的了朕?皇后朕错了吗?你告诉朕,是朕错了吗?若不是上天的安排区区一个孤魂野鬼如何近的了朕的身?如何可以入的了太庙?如何能在你面前如此肆无忌惮?是你吗?阿榛是你怕朕寂寞了,怕朕撑不下去了,怕朕承受不住失去了你之后再失去了阿熹,所以才让她来的吗?你在给朕弥补你们的机会,给朕支撑下去的信念,是你将她送来朕身边的吗?不然朕怎么会没发现?不然朕怎么会这般的疼她,这般的疼她朕错了吗?”
朕恨!
朕恨她抢走了阿熹的一起,朕恨她的出现夺走了阿熹,朕认准了是她的出现才让阿熹离开的,朕已经对不起你了,如何还能再对不起阿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