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拍胸口,将刚刚吸过伤口的肥虫子唤出来,指着这肥厮说道:“它自打生下来,就一直与我相伴,倘若换成了洛十八,这小家伙说不定就会立马反叛了。洛十八即使有方法来降服,只怕也赶不上小佛爷的步骤,而我的直觉告诉我,不管小佛爷的计划如何,都离不开本命金蚕蛊的支持……”
听完了我的理由,蚩丽妹那一张变幻莫测的脸点了点头,与肥虫子那黑豆小眼对视许久,这才说道:“刚才我听说小佛爷就在山下作法,你若能够查探,并且阻止,说不得我还能信你一回。”
我微笑道:“这有何难,且看我的本事!”
我不再多言,将肥虫子唤至胸前,准备附神而上,让它带我前去查探。
蚩丽妹晓得我的想法,微微一点头,然后吩咐旁边的雪瑞道:“你也一同去。”雪瑞心忧我的安危,听得师父吩咐,最是欢喜,一声应诺,也与我并肩而坐,双手合十,念念有词起来。
我与肥虫子朝夕相处足有五年之久,彼此之间也已经是极为默契,共生共荣,这边一观想移神,脑中的世界立刻化作了肥虫子的视野,尽管陡然间所有的参照物都变大了无数倍,不过因有前科,倒也无碍,而等了一会儿后,雪瑞那边也完成了,青虫惑腾空而起,亲热地蹭了蹭肥虫子,不过这小畜牲倒没有领情,屁股一撅,朝着门外飞去。
肥虫子与我两位一体,明了我的心意,飞速穿过来时的洞穴,很快便出了洞口,稍微等了一下青虫惑,然后朝着原来我们遇伏的地方快速飞去。
长途飞行的肥虫子并不算快,但是胜在稳定,一路飞行,其间遇到许多恐怖的东西,有亡魂,也有野兽魔怪,不一而足。
不过好在这两条虫子懂得收敛气息,倒也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不多时便来到了遇伏的峡谷口,瞧见原来的战场早已恢复一片宁静,不过在黑暗之中,却有人在虎视眈眈,如临大敌。
此间有阵,肥虫子最是敏感,也不敢硬闯,而是在周围大概地观察和试探了一番,然后绕开正面,攀升朝上,从侧面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
天魔他们在此所作的布置,大都是防备人或者如小黑天这般的恐怖之物,肥虫子和青虫惑这等细微的小东西却还是有所疏忽,故而让肥虫子勉强找到一处缝隙,遗漏过去,终于来到内里,瞧见在狭窄的空地之中,人力堆砌着一个高约一丈的祭台,身穿深黑色祭祀长袍的天魔正在上面不断地跳跃着,至于其余之人,则全部都隐没在了黑暗之中,收敛气息,让人不晓得深浅。
高台之上,除了癫狂起舞的天魔,最中间还盘坐这一个黑影。
此人全身赤裸,看不清容貌,静静盘坐在那祭台正中处,浓浓的黑雾将他包裹,影像若隐若现,而此刻的他已经通过法阵的布置,和整个山谷紧密相连,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在峡谷中产生着排山倒海的炁场共鸣,如月亮之于潮汐,时涨时落,让人感觉仿佛天地之位。
那个黑影,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小佛爷吧?
我的心中震撼,没想到追寻许久的那个家伙,竟然这么不真实地出现在我的视野中。
正在我努力地让自己能够看清楚那个男人脸孔的时候,一直在奋力起舞祭祀的天魔突然停顿下来,面朝白山,轰然跪下,整个人朝着峰顶的那道白光跪拜下去,而与此同时,在周边的黑暗之中,有近百名实力强劲的气息一同澎湃而起,连绵不绝的颂唱之声悠悠传出,那五体投地的天魔将一直捏在手上的瓷瓶打开,从里面立刻呼啸而出了许多虚无的亡灵来。
它们全部都无形无状,化作无数扭曲的面容来,一边哭啸,一边围绕着祭坛高速旋转,将整个台子包裹在一片怨灵之中。
我瞧着里面的脸孔,看着是那么的熟悉,不知不觉间,它们竟然和我父母家人、亲戚朋友、朵朵小妖、杂毛小道和大师兄等人的面孔都重合在了一起来,倏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大声地哭嚎着,眼睛里流出了污浊的鲜血,伸出无助的双手,朝我哭喊求救……
“啊!”
我下意识地一声喊叫,感觉整个意识都被极力排斥,倏然间就被从肥虫子那儿给抛了出来,而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吐血。
旁边的雪瑞并不比我好过许多,那小脸跟雪一样的惨白,蚩丽妹对自己整个关门女弟子十分在意,也顾不得嘲讽我许多,着急地问起到底是怎么回事。
雪瑞把刚才的情形说给蚩丽妹来听,与我所瞧的所差不多,而那个孕育出青虫惑的绝世女子眼皮一跳,喃喃自语道:“万鬼融身,阴阳倒转,白山临体,逆流乾坤——不好,这是传说中的大轮回术,小佛爷他等不及再一次的转世重修,而是想着偷天换日,将偌大修为灌注于那选好的鼎炉之上,倘若是让他成功了,只怕就真的阻止不了他的计划了——陆左,时间不多了,我也不跟你多讲,只是想问你,你敢不敢前去恶鬼谷,将那一场法事给破坏了?”
我听她说得严重,心中也起了几分担忧,回想起先前瞧见的那谷中无数强横气息,我若闯入其中,只怕很难全身而退,然而金蚕蛊落在了哪里,不去又肯定不行。
我这般犹豫一下,那蚩丽妹只当我是畏惧了,冷声哼道:“你不敢?”
这激将之语打断了我的沉思,我用手背抹干嘴唇边的鲜血,霍然而起,冷冷笑道:“去又如何,不过一死,都已经到了这儿,难道我还会怕死么?”
我迈步朝着洞口走去,右手被轻轻拿住,扭头来看,却是雪瑞拉住了我的手腕,她抓着我,然后回头朝着自家师父说道:“师父,我也要跟陆左哥一块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