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沈宁一时也没寻到合适的机会发作此事,就索性一直让温蔷和温薇在东宫的后院做些粗使伙计,命人看着她们而已。
偏巧这次萧嵘自己挑选的东宫侧妃人选之一的杨穗云就出身于杨府,沈宁就想着让温蔷和温薇去伺候杨穗云。
“原来是淑妃娘娘给太子妃娘娘使唤的人,那不知若是民女入宫后收下这两名宫女的话,是否会有不妥?”杨穗云抬眼小心瞧着沈宁,仔细着说道。
“这有什么,那对姐妹花儿是淑妃娘娘在我刚刚入宫那一年就送给我的,她们美貌、性情又柔顺得紧,可偏偏太子殿下不喜欢她们两个。我这也不好驳了淑妃娘娘的脸面,也只好将她们留了下来。”沈宁微笑。“算起来你们杨家和淑妃娘娘关系很近,瞧着你嫡母今日不陪你入宫,淑妃娘娘的娘家母亲镇远侯夫人不都陪着你来了吗?”
“娘娘说的是。”
“我还听说你嫡母的身子如今是不大好了?”沈宁问杨穗云。“也许你姨娘的枉死之仇倒不用太子想法子了。”
“嫡母的身子原来就不好,生下嫡姐时因为难产也不能再生育了,所以嫡母看嫡姐比自己嫡出的儿子还重要得多。嫡姐数年前因为犯了错命陨在齐王府,嫡母闻讯后又是大病一场,之后身子的情况也是每况愈下。”杨穗云说着杨府中的嫡母,心中想着每一日早上前去给嫡母请安时嫡母躺在床榻之上虚弱无力的模样,不由地嗟叹了一声。“我姨娘最初死的那几年,我心中恨毒了嫡母。可是如今想来嫡母和我的姨娘一样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无论是正妻还是妾侍,她们都没有碰上一个好男人。嫡母会下毒害我的姨娘,也是因为父亲要送我入齐王府,嫡母恨父亲不拿嫡姐的死当回事。”
杨穗云从一开始便打定了注意,要为自己的生母讨回一个公道。可是由始至终这个公道她都不是打算从嫡母身上讨回来的,而是要从她的生父身上讨回来。
“这世间的女子总是苦命的居多。”沈宁宽慰她道。“知道自己指望不上了夫君,一生的希冀便都寄托在了孩子的身上。你嫡母倒是个可怜人,左右你今天入宫了,我就赐下一些温补的药材给你,你带回去给你的嫡母。”
“民女多谢太子妃赏赐。”
“哎,再一个月你该要收拾收拾进宫,希望你的嫡母倒能撑过这段时日了。”
一个月之后,两辆接人的马车缓缓驶出了宫城,朝着安平郡王府和杨府的方向去了。
杨府中丫环寸金伺候着杨穗云穿上两日前宫中内廷司送来杨府的衣服,一件桃红色的裙裳,裙裳看似简单,可是裙摆和领口都用发丝般粗细的金线绣着如意云纹。
“三小姐,这衣裳可真美。”杨穗云本就相貌出众,再穿上这样一袭裙裳,可是美得夺目,寸金是自小服侍着她长大的丫环,便由衷地夸了她几句。“小姐穿上这衣裳可真真好看极了。”
“你这巧嘴。”杨穗云趁着房中伺候的旁人没有注意到的功夫,将一个荷包快速地塞到了寸金的手中,吩咐她赶紧把这个荷包收起来,别让房中其他伺候的下人看到了。
“哎呀,三小姐。”寸金侧过身子,打开荷包一瞧,大吃一惊,里面居然是好些个碎银和几张小额的银票。“三小姐,这是做什么?”
“你自小陪着我长大,在我的跟前服侍一向是懒散惯了。我走了只怕你也伺候不好府中其他的主子,偏偏我进宫只是侧妃不能带人进去伺候。”杨穗云个头生得高挑,比起胖乎乎的寸金要高上了一个头。杨穗云看着面上憨憨的寸金,有些无奈地说道。“主仆一场,你陪着我过了这些年,我自然是要为你考虑的。我知道你家虽然穷苦,可一直都是想法子想赎你回去家里头。我如今攒下的这些细碎银两带进宫也没什么用处,就索性都留给你。我算过了这些银两除了你的赎身银子以外,还能有些剩余,就当我给你的嫁妆了。”
“三小姐,呜呜。”寸金不是心思活络的丫环,杨穗云和姨娘难过的那些年里,院中能够另寻出路的丫环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寸金一直安分伺候在她们母女身边,不曾动过心思离开。“你今后入了宫,只怕寸金这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你了呀。”
杨穗云和寸金主仆多年,说起来相处却更像一对姐妹。寸金想着以后只怕再难见到杨穗云了,又拿着手里那个杨穗云塞给她的鼓囊囊的荷包,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中夺眶而出。
杨穗云本来还没有多少离别的愁绪,只是被寸金这么一哭,反而难受了起来。
“你哭什么?”杨穗云忙用自己的帕子擦寸金的眼泪。“我是杨府的庶女,能入东宫做侧妃不知道是多大的恩典。你快别哭了,好好收好这个荷包,待我被宫中接走了,你赶紧收拾东西赎身离开杨府,知道吗?”
“知道,知道了。”寸金抹着眼泪,点头说道。
宫中来接人的马车到了杨府门外,被沈宁派来杨府迎人的是朱砂。
按照惯例,杨穗云换好了衣衫,在临行前来向嫡母辞行。
她的嫡母如今已经起不来身了,府中的丫环只能为她换了一床颜色喜庆些的被子。
“穗云就要离开府中了,特意前来向母亲辞行。”杨穗云走到嫡母的床前,俯身说道。“还望母亲好好珍重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