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极反的视线撞进他的眼眸,冷不丁怔住,好像瞬间被淹没进了那无边沉静的眸光中。
顾曲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没事吧?能看见我吗?”
“小曲儿。”风极反一把抓住他纤细的手指,急问,“你感觉怎么样?”
顾曲轻笑:“我很好。”
“你的眼睛……”
顾曲靠近他:“你看和当年有什么两样?”
风极反怔怔地望着他的眼睛,只见双眸深如寒潭,与他记忆中那双令他沉溺了一千年的清澈眸子有一丝细微的区别——少了几分懵懂,多了几分沉淀千年的淡然冷静。
“是不是……”顾曲见他久久没有出声,不由得忐忑,涩声问,“没有当年好看了?”
“不是,”风极反回过神来,笑道,“更成熟了。”
顾曲:“啊,原来是老了。”
风极反失笑,摸着他的脸颊低笑着说:“小曲儿像酒,当年清澈凌冽,刚得很,现在时间久了,风味香醇,更加醉人了。”
顾曲抿唇笑了起来。
风极反:“你的腿呢?”
“也好了。”顾曲站起来,在床前走了几步,虽然不太灵便,但起码已经是健全的双腿了。
风极反眼圈有些热,嘴唇哆嗦着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顾曲笑道:“现在还有些不适应,等多练习一段时间,一定可以健步如飞。”
“那……那就好。”风极反哑声应道,痴迷地望着他纤细的身姿。
又一朵烟花在窗外炸开,楼下响起杂乱的欢笑声。
在这普天同庆的日子,阁楼上显得静谧而又温情,两人依偎着靠在床上,一起望向漫天烟花的夜空,絮絮地说着情话。
楼下就热闹多了。
一直住校的小赤狐和小熊猫放假回来了,石饮羽的小弟们也从各个工地上赶来拜年,连跟着任不仁定居妖界的藏狐都来了,还带来任不仁的亲笔信。
信纸上喷了奇怪的香水,在陆行舟打开的瞬间就把他冲得眼泪鼻涕一起下来了。
颜如玉一把掏出枪:“信里有毒!!!”
“没……没有,”陆行舟抽出一张纸巾,痛苦地捂住口鼻,“这是什么鬼味道?”
藏狐:“这是妖界最昂贵的沙龙香,前调龙涎、鱼鳞、猫尿,中调蹄兔粪、老羊皮、牛肝菌,后调牡蛎、香菜、苔藓,很尊贵的味道呢,任师为表达对你的思念之情,整整喷了一整瓶。”
陆行舟:“……”去他娘的!隔十万八千里还坑我!!!
普通人实在消受不了妖界尊贵的香水,陆行舟将信还给藏狐,请他读给自己听。
两分钟后,藏狐被任不仁那露骨肉麻的用词给雷吐了。
颜如玉悲伤地唏嘘:“任前辈生活在浮夸虚伪的妖界,好像也很难保持清醒呢,他现在是什么官职?”
藏狐:“妖界的选举还没结束,任师竞选财务大臣,民调显示他胜选的可能性最大,因为他有一百万种借钱理由,并且借钱从来不还,民众希望他上任后可以去借冥府的钱。”
陆行舟微笑,准备等任不仁被判官坑成狗之后落井下石。
吃完年夜饭,陆行舟带着几个小妖物在院子里放烟花玩,看着接二连三的烟花在天空炸开,唇角不由得上扬,感觉到一种十分幸福的满足感。
“阿羽……”陆行舟回头,却没看到石饮羽的身影。
他往房子里望去,灯火通明的客厅里只有一地散落的玩具和零食,不知道石饮羽去哪儿了。
颜如玉放了个窜天猴,在孩子们的欢呼声中转头看过来:“组长,你在找什么?”
陆行舟:“你大哥呢?”
“不知道啊,”颜如玉记忆空白,“哎,他什么时候消失的?他那些小弟怎么也不见了?在楼上吧。”
陆行舟心里不太痛快,叮嘱颜如玉仔细看好小妖物们,走进房里,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找去。
石饮羽和他的小弟们正站在二楼背面的阳台上。
阳台没有开灯,但陆行舟目力过人,一眼就看到石饮羽在人群中格外挺拔的身影。
一个小弟压低声音道:“我们在人界活得像狗一样,干最重的活,拿最少的工钱,还处处受歧视。”
“但这样起码是靠自己的双手挣钱,”另一个声音道,“挣的都是清清白白的钱,干净钱!”
“所以你要背叛主上吗?”
“我的主上是大哥,大哥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大哥也是要听从魔主召唤的!”
陆行舟望向石饮羽,见他手里夹着一支烟,沉默地抽着,一直没有说话。
一个小弟急了:“大哥,你说句话呀。”
石饮羽吐出一口青烟,缓缓出声:“我不会听从他的召唤。”
众魔安静了一瞬,接着一个声音忐忑地问:“大哥,难道……难道我们山部要独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