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妮这番话可谓是说的在情理中,也是发自内心的。
可张憨子还是觉得不能要他的钱,“妮子,你把钱都分了,你跟你娘过年咋办?我告诉你,我其实还是有点钱的……”
“我知道,叔您刚才就想要回去拿钱帮我吧?您看您对我的好,我都知道,但您也得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对您表示我的好啊!”
“就是,孩子说的对,他叔,你就拿着吧!”罗惠瑛眼圈红了。
她是觉得自己闺女长大了,办事儿有板有眼的,谁也挑不出毛病来,真是个好闺女!
“好,既然你妈也这样说了,那我就拿上,不过我要跟他们一样,二十块就行,这十块你拿着,跟你妈好好过年!”张憨子说着,把十块钱又塞给了许家妮。
许家妮还要跟他争执,也被罗惠瑛制止了,“妮子,你别让你叔不乐意了,就听他的吧,等过年妈做点好吃的给你叔送去……”
“对,好吃的我要!”张憨子也乐了。
许家妮只好把十块钱留下了。
张憨子爷俩走了之后,把院门插上,罗惠瑛就急急地问许家妮,“妮子,你说说,你那一百块钱是哪儿来的?刚才把我好一顿担心,生怕你拿不出钱来,可咋办?”
“妈,我办事,您放心!”许家妮苦笑着道。
“我放心什么啊?你还小,到年也才十五岁,我哪儿能放心啊,当初我就不同意……”罗惠瑛还要继续说,看闺女小脸不乐意了,她叹口气,“好,我不说了,你就跟妈说说,你那钱到底是哪儿来的?”
“说实话,妈,这一百块钱我也不知道是谁寄给我的……”许家妮把信封拿出来,信封上只写着寄到的地址,从哪儿寄来的却是没写,“这是放假前一天我还在学校里,邮局的人通知我去拿汇款单……然后我就拿到了一百块钱!”
“啥?你也不知道这是谁寄来的?”罗惠瑛更惊讶了。
“确实不知道,我问过邮局的人,他们说从邮戳上能看出来是从城里寄来的……”许家妮其实拿到钱的第一念头就是这钱是李朝阳给她寄来的,但是邮局的人却说钱是从城里寄来的,李朝阳在禹县啊!
所以,她也在想,这钱到底是咋回事?
“那妮子,咱们也不能白用人家的钱啊,万一……万一这个寄钱的人是坏人……”罗惠瑛越想越觉得后怕。
自己在城里没亲戚,老许家的亲戚也不稀罕他们娘俩,自然不会寄钱给他们,何况一百块钱,这可不是小数!
“妈,您甭管了,反正这钱也不是咱们抢的,先借用吧,等明年赚了钱了,再打听着还给人家……”
许家妮觉得也只好这样了。
“可是……”罗惠瑛还想要说什么,但许家妮却不想再说了,“妈,明儿,我还得去老师家呢,我困了……”
“哦,好,困了,咱们就睡!”罗惠瑛知道闺女现在正是用脑子的时候,也不敢耽误她的时间跟精力,只好闭了嘴,给她铺好了被褥,娘俩都躺在了炕上。
这一夜,其实许家妮并没有睡踏实。
她跟老妈说,甭管这钱是谁寄来的,先花着就成,但她内心里却是不安宁的,也是怕这来历不明的钱会给她们娘俩带来什么灾祸,她不在罗惠瑛跟前说,就是不想让她担心,但这个心思却是不能不琢磨的,琢磨到半夜,她忽然想到一个人,那个人也在城里,难道是……齐广宇?
按照齐广宇的做事风格他不会这样做,因为大家都在距离很近的地方住着,他完全没必要用邮寄的方式。
可照着他家的家庭条件,这一百块钱,他还是拿得出手的。
是以,她决定了,等下次再见这齐广宇了,一定要好好问问他,若是他,那就给他打个欠条,钱这种东西,一定得恪守原则,不能滥用,更不能乱要!
第二天,许家妮就把剩下的三十块钱全给了罗惠瑛,让她看着去集上该买点啥就买点啥,好过年。
她自己呢,拎着一些麻花,就去了周学东家所在的周家庄。
进了庄子,她稍稍打听了下,就知道了周学东家的住处了,说是在村西头最西面的一处院子。
她是从村东进的,这沿着整个村儿走了一趟,才算是到了村西。
远远的就看到一处破旧的茅草屋。
心下不由地就想,这可能是周老师的家吗?咋现在还是茅草屋啊?她环顾四周,周家庄也不大,看样子只有一百来户人家,但似乎茅草屋也就只周学东一家,这是咱回事?
她试着走向前去,院门是虚掩着的,她推开门,往里张望,这一看,更是咯噔一下,院子不大,而且院子里还是泥地的,前几天下的雪都融化了,院子里湿漉漉的很是泥泞。
“是许家妮同学吗?你来了啊,你们老师出去挑水了,你等下,我给你趟条路……”一个跟周老师年纪差不多大的女人出来了,手忙脚乱地要搬几块石板给许家妮在院子里的泥泞里垫脚。
许家妮明白,这位阿姨就是周老师的爱人,所以她礼貌地喊了一声,“师母好!”
“哎,好……好……”王巧华有点局促,家里一般是没外人来的,亲戚们见他们过得不好,也都走得远,加上家里两个病人,还有一个瘫痪在床的,弄得整个屋子里的气味很是难闻,村里其他人也都不乐意来串门。
她听周学东说,要来个学生学习,她是不乐意的。
但周学东说了,他说要去学生家,可学生非说要来,他没法子。
两人正说着,周学东挑着水从外头进来了,“家妮同学,你等下,我把水倒缸里……”
“嗯,好,老师,不急的,您忙……”许家妮说着就随着王巧华进了屋,这屋里比外头暗了许多,黑乎乎的,后墙壁上也没个窗子,就前头有一个,还很小,可能是怕冷,窗户上 贴着一层塑料纸,更把阳光遮蔽了一些。
“你说说,你们老师让你来家学习,这光线咋学?”王巧华咔吧一声,把电灯给拽开了。屋子里这回儿才算是有点亮,许家妮打量着整个屋子,屋子不大,正对面的炕上躺着一位老爷爷,那老爷爷骨肉如柴的,这回儿听到动静,把头转过来,似乎是想看看家里谁来了。
“爷爷,您好!”许家妮礼貌地问候。
“嗯……好……”老人颤颤巍巍地回应了。
“爷爷,这是学东的学生……”王巧华帮着介绍,还很是尴尬地说,“家妮同学,家里条件不好,让你见笑了!”
“师母,您别这样说,家家都一样的!”许家妮刚进来那会儿闻着一股特别难闻的气息,这会儿也习惯了,没什么不自在的了。所以,她笑着把麻花递给王巧华,“师母,这是我妈炸的麻花,带来给您尝尝……”
“这……这咋还带东西呢?不用啊,我们也没啥给你的……”王巧华不肯接。
正好从外头就跑进来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看起来有六七岁的样子,进来就问,“妈,好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