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柏炎(1 / 2)

掌上春 求之不得 3102 字 15天前

第003章柏炎

苏锦淡淡垂眸。

那她的大富大贵应当也与柳家没有关系。

这样的话,自幼时起她便听了数次。大富大贵,贵不可言,不可言状……

她都能倒背如流。

佛堂解签,道士算命,还有早前平城里外来番僧见了也如此感叹过。

听得多了,家中便也有几分信了。

尤其是祖母。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祖母感叹最多的便是此句。

那时爹爹虽在军中任职,官职却不算显赫,其实不知苏家日后是否当有此富贵。

但祖母却上了心。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世上最好的屏障,莫过于教养。

祖母与母亲商议,当请京中的鸿儒和管事妈妈来教养她与弟弟。

平城地方小,眼界自然比不得京中。所以苏家虽是武将之家,祖母却倾尽嫁妆,请了京中的先生和早前大户人家退养下里的管事妈妈来教养她和弟弟……

想起许妈妈,苏锦眸间淡淡暖意。

祖母请来的管事妈妈姓许,名唤许流知。

年纪虽有些大了,眼花,却心如明镜。

听闻许妈妈早前曾在国中盛极一时的人家做过管事妈妈,到后来,京中不少世家还会给许妈妈颜面。许妈妈却应了祖母的邀请,来了平城。

许妈妈从未教过苏锦女红,亦不干涉她的兴趣。

许妈妈教她的是读书静心,煮茶宁神,凡事刚则易折,过柔不立。也教会她,水满则溢,月盈则亏……

她耳濡目染,悉数记在心底。

后来许妈妈过世,弥留之际还牵着她的手道,唤她尹玉……

她自是认不得尹玉,也未听家中提起过何人唤作尹玉。

她想,许是许妈妈在弥留之际,想起了早前的故人?

她记得她握着许妈妈的手,听许妈妈朝她说道,日后,如日中天时要留有余地,低谷之际要耐得住心性蛰伏。

这一生很长,许是父母、祖辈不能陪她走完一生,她当寻能执守一生之人。

她从未忘记过许妈妈的话,便也知晓,同她执守一生的人,不是柳致远……

苏锦端起茶盏,轻轻抿了口。

眸间沾染了些许氤氲。

许妈妈过世后不久,柳老太爷便来了苏家求亲。

她曾听祖母私下里同爹爹提起过,当年平城遭过洪灾,洪灾来得突然,让原本八竿子打不到一处去的柳家和苏家有了交集。

那时苏锦的祖父尚幼,和家人走散,与柳家走到了一处。

柳老太爷的父亲,也就是柳致远的祖父,曾给她的祖父几个面饼充饥,祖父一直记在心中。

拾人恩惠,应当回报。

所以祖父一直记得柳家。

祖父过世前让爹爹去柳家探望,柳家也是如此同苏家搭上了关系。

不过都是祖辈上的事情,爹爹既去柳家探望过,便也算承过祖父的心意了。

后来两家的走动也不算多。

她只听爹爹从远洲回来时,同祖母提起,柳老太爷的大儿子名唤柳致远,在远洲的年轻一辈中还算小有才气……

后来,忽有一日,柳老太爷来平城登门求亲。

爹爹和祖母都免不了吃惊。

苏家同柳家关系不算深,远够不上能做子女亲家。

两家家中又隔得远,实在没什么好结亲的缘由。

后来是柳老太爷在家中求了祖母和爹爹多时,最后还拿了苏家祖上曾承了柳家的人情说事,祖母和的爹爹才不好意思直接将柳老太爷拒绝了去。

爹爹惯来待她亲厚,不会因为趋炎附势就将她的婚事当作政治筹码来高攀旁人;亦不会迂腐到仅凭柳老太爷口中几句话,便将她嫁到柳家。

爹爹给她定下这门婚事,是说早前见过柳致远,确实无论相貌谈吐都算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柳家祖上虽是远洲有名的书香门第,但眼下已大不如前。近年来朝中日益腐败,科考场中若无关系能难入围。柳家没落多久了,哪里还能在朝中能攀得上什么人情关系?

苏家却不同。

苏家在朝中算是有些隐晦人情,亦能用在柳致远身上。苏锦若是嫁去柳家,虽是高门低嫁,但柳家只要明事理,便会善待苏锦。

而柳老太爷也确实在爹爹面前拍胸脯保证过,他与老太太都定然拿她当亲闺女照看。

祖母那时想,佛堂解签,道士算命,外来的番僧都说过她命中带了富贵,或许,指得便是她日后的夫婿。若柳致远有出头一天,他们夫妻二人又是年少时便相互扶持,那情分自然是旁人比不得的。

苏锦日后也能在柳家过得顺遂。

父母之爱其子,则为之计深远。

嫁去柳家,是爹爹和祖母为她计深远。

初到柳家时,她也曾怀了少女心思,从平城来远洲的一路上,对素昧蒙面的柳致远期盼过。

但新婚夜时,柳致远眼中的厌恶和憎恨,她花多少时间都改变不了。

她嫁去柳家的三年,越渐想明白一事 —— 她命中富贵与否,都应与柳家无关。

所以柳致远有无高中,她其实都并不关心。

苏锦放下茶盏,不知可是寺院中的茶香更易让人静心的缘故,早前听陶敏提起柳致远高中时,她心中稍许有的波澜,也很快在半袖茶香中很快淡去。

“去寻舅母和姨母吧,勿让她们再等了。”苏锦转眸看向陶敏,美目顾盼,如韶光明媚。精致的五官又似镌刻一般,于明艳动人里带了几分亲近与温婉。

陶敏一个女子,都不觉看呆了眼。

稍许,陶敏在心中更正。

应是柳致远瞎了眼。

……

出禅房的时候,苑中的雨尚未停歇。

白巧正同陶敏的婢女在苑中说着话,见苏锦与陶敏二人出了禅房,两人便各自撑了伞,快步迎了上来。

屋檐下,陶敏一面等候,一面朝苏锦叹道:“这稍后,只怕要在寺中用晚饭了。”

王惠氏惯来信佛,每回来寺中都会待上好些时候。清和寺又在城郊不远处,在寺中用过斋饭再回府中也来得及。

陶敏是王惠氏的儿媳,知晓这顿斋饭是躲不过了。

苏锦笑了笑,“清和寺的斋饭远近闻名,有不少人都是慕名前来的……”

她倒与旁人不同。

陶敏心中不免唏嘘。

她并非是嫌寺中的斋饭不好,只是菩萨的饭惯来要吃三碗才算心诚,可那盛饭的师傅回回见了她,都说她面相带善缘,也因得要广结善缘,每次都给她盛上满满一碗。

她也知晓那师傅是好意,可她一个羸弱女子,饭量能多到哪里去?

可这寺庙佛堂的规矩,菩萨的饭,若是盛了,便要诚心吃完,她心中叫苦不迭,也不知这大师眼中的众生平等去了何处……

苏锦忍俊:“那稍后让人先去明和斋走一趟,给打斋饭的师傅提前说一声便好,大师必定不会为难你。”

陶敏眼中微讶,悄声道:“还能如此?”

难怪她回回都见苏锦都淡然端坐,不急不缓,原是有法子的。

苏锦笑笑:“放心吧,大师会慈悲为怀的。”

不过陶敏却轻声叹道:“只是,我怕母亲介怀。”

苏锦支招:“那便让白巧去说,舅母就想不到你头上了。”

陶敏遂也启颜,眉间的愁色少时间便去了八.九分。

也恰好白巧和陶敏的侍女撑了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