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二十余年的经营,怎么可能连一批死忠都没有?
到时候外有大敌茹茹虎视眈眈,有脑子的谁会支持这时候自己开内战?
这就是兵权在手的好处,实实在在的实力,不像名声、地位、官职、爵位那样容易烟消云散。
因此,想彻底干掉孟氏,那就必须打残茹茹!
只有茹茹没了进军中原的可能,哪怕赵适的嫡系跟茹茹主力拼的损伤不轻,却也可以挟大义名分,号召天下人清君侧、肃内奸,集举国之力,磨灭孟氏用近三十年时间攒出来的底蕴!
赵遒咽了口口水:“那鹤儿夫妇……?”
“只是鹤儿。”秦老夫人平静的纠正了他,“你以为我为什么一口拒绝盛老太爷话语中的暗示,就是他可以代盛惟乔答应让桃媗给鹤儿做侧妃,且以姐妹相待?!这么现成让盛惟乔死在乱军之中的机会,我何必要让自己的嫡亲孙女儿做小?!”
她淡然说道,“反正这主意是盛家老太爷自己出的,据说起始还是盛惟乔自己偶然的猜测?回头她死了,想必盛家老太爷就算心生怀疑,也不敢追究。否则盛惟乔的生身父母知道来龙去脉,第一个不会同盛家老太爷罢休!”
吐了口气,秦老夫人和颜悦色的对赵遒说,“至于到时候怎么让鹤儿单独活下来……这却得你在信中同适儿好好说明,让他务必上心了!”
第一百十二章 怀化将军
数日后,北疆,怀化将军府。
赵适皱着眉,看着面前的家信。
他今年四十有九,距离半百只差一岁,由于常年驻扎苦寒的北疆的缘故,两鬓已有了星星点点的霜色。
大概是幼年跟少年时代受家风影响深刻的缘故,赵适在将军府的时候,不喜甲胄在身,都是作文士打扮。他的气质也是偏于文官的儒雅风流,只有偶尔挽起袖子,露出肌肉虬结的手臂时,才能窥见些许武将的特征。
“不知不觉十六年了啊!”良久,他放下信,有些唏嘘的看向窗外,乌棂窗格之间摇晃着一丛翠竹,九月末的季节,在长安还是可以看到满眼绿意的,但在这北疆,偌大庭院里草木皆已摧折,也就这丛竹子还能让年将半百的将军记起故里的风景。
“记得那孩子才出生时,子夜还亲手画过他的模样,随家信寄来北疆。”赵适定定的看了会竹叶,转过头来与室中另外一人说道,“那幅画至今收藏在我卧房之内,与小弟所绘的家母慈颜,时时翻看……当年他出事时,我还惋惜过好久,如今平平安安归来,还被人栽培成状元,只是对我们有些隔阂,这又算的了什么呢?”
那人身材魁梧高大,面容平凡,然而一双不大的眸子熠熠明亮,透露出几分睿智。虽然跟赵适一样作文士装扮,但熊腰虎背,望去犹如一员虎将。
此刻闻言挑眉道:“听将军的语气,是不赞成老夫人的决定?”
“当然不赞成。”赵适说道,“一来我那外甥,本来就因为流落在外多年,同我们这些亲眷生疏得紧,若再算计他自己挑的结发之妻,十成十会同我们反目成仇!家母说什么做的隐蔽些,也不想想那孩子的经历,海匪窝里杀出头、差点连捷亘古未有的六首!这样的人是那么好糊弄的么?”
“以他将来的前途,只要怀疑就成了,连证据都不用!”
“二来强扭的瓜不甜,那孩子心悦盛氏,对桃媗根本只有兄妹情谊。别说我赵家下毒手害了盛氏之后让桃媗嫁过去了,就是盛氏自己没了,那孩子也未必会爱慕上桃媗。”
说到这里,赵适眼中闪过一抹缅怀,“当年桃媗的生母去世后,无论是家母还是左右之人,见我伤心欲绝,何尝没有劝说我再娶名门淑女,以慰寂寞?然而两情相悦之人,岂是那么好找的?尤其是少年时候的结发之妻,多年相携下来的情愫,根本不是后来者能比的!”
“将军对邱夫人一往情深,令人羡慕。”那人轻笑着,说道,“不过老夫人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毕竟,这世上,好心没好报,痴心被辜负的事儿,古往今来,就不少见。尤其是大权在握的将帅,自来就难得善终。老夫人爱子心切,劝将军多为自家考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赵适淡淡说道:“既是情理之中,也是关心则乱。家母大概从来没考虑过,为什么桃媗论才貌、论出身、论谈吐,样样都在盛氏之上,还与睡鹤有亲戚之谊,睡鹤却选择了盛氏而非桃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