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的底下南氏跟盛惟乔心头就是一跳,南氏也意识到舞阳长公主刚才话里话外向着盛惟乔,不是心情好,却是故意的了,而且还被太后看了出来,心头不免迷惑:“盛家什么时候同舞阳长公主殿下联络上了?没听说过啊?”
眼下这问题不好问盛惟乔,她只能先按下,赔笑道:“太后娘娘,长公主殿下哪里是欺负静淑县主?殿下这是对县主喜欢不够,变着法子想跟县主多要几件针线呢!”
“南夫人,你这么说可是不讨人喜欢了!”舞阳长公主故作生气,“本宫难得耍一回心思,你就这么给本宫说了出来!要是静淑往后做的针线都没本宫的份了,你说你要怎么赔?”
南氏忙跟桓夜合说:“静淑县主,您可得行行好!回头怎么也要给长公主殿下做点什么,不然我可就要被殿下问罪啦!”
“南夫人您别担心!”俏立太后身侧的桓夜合抬起头,转首朝她嫣然一笑,说道,“殿下平常那么疼我,我哪能把殿下那份忘记呢?”
说话的功夫,她手底下也没停,已经跟左右宫人把漆盘放在几上,将衣裙打开给太后还有长公主过目了——因为是在丹墀之上,偏殿又十分广阔,尽管点了一圈的连枝灯烛照明,南氏跟盛惟乔坐在位子上,仍旧看不到多少细节,只能分辨出那是一套铁锈红底蹙金绣鸑鷟衔花两色缎短襦加水色撒绣缠枝曼荼罗留仙裙的常服。
给舞阳长公主的那件披帔则是香色云凤暗纹绉纱做的,边缘镶了一溜儿的流苏,从长公主拿在手里细看时反射的点点金光来看,多半还掐了金牙。
虽然具体的做工,底下看不到,但作为接受者的孟太后跟舞阳长公主都赞不绝口,南氏自然也是跟着夸。
而盛惟乔由于年岁跟身份的缘故,这会却不好插嘴,只能保持着端庄文静的姿态坐在那儿,隔段时间,端起茶水浅浅的抿上一口,寻思着太后到底要什么时候才会提起七日之前的约定?
而盛睡鹤给自己参谋的答案,又能否令太后满意?
正七想八想的,上首太后与舞阳长公主总算结束了对桓夜合手艺的赞赏以及心意的认可,笑着让近侍将常服跟披帔收起。
不过桓夜合却没下来,而是被太后搂坐在身边了。
看这位县主稍微推辞了下就泰然自若落座的模样,显然这样的恩宠已经不是一次两次。
“这位妹妹却是眼生。”桓夜合落座后,第一件事就是朝盛惟乔点了点下巴,笑着说,“南夫人,这可是你娘家亲戚?”
南氏忙道:“我娘家哪有这样的福气?这是我家世交之后、朝廷赠谏议大夫盛馨章之女,闺名惟乔的世侄女儿呢!”
“原来是盛小姐!”桓夜合闻言,脸上笑容就收了点,双眉也微微蹙起,不过这倒不是她对盛惟乔有什么不满,而是因盛惟乔想到了碧水郡的事情,转头看向孟太后,露出愧疚之色,“太后娘娘,说来真是对不住您,孟八公子与小王爷好心好意陪我去碧水郡,却在桓家老宅遭遇了那么大的变故,至今桓家也没能给您一个交代,我……”
提到碧水郡之事,孟太后眼中也露出些许悲戚、担忧之色,显然对孟伯亨还是很重视的。
不过却没有责怪桓夜合的意思,反而拍了拍她手背,叹道:“这也怨不得你们家!毕竟朝廷钦差查了这么久都毫无音讯,可见下手的不是寻常人!你们桓家到底只是文臣之后,哪里防得住那些恶人呢?”
盛惟乔心想太后对桓夜合真是疼爱。
——孟伯亨与容清醉都是在桓家祖宅出的事,这两位还是为了桓夜合才千里迢迢跑去碧水郡的,结果一个失踪一个重伤且破了相,偏偏凶手还一直没找到,作为主人的桓夜合,哪里脱得了干系?
不想这会孟太后对桓夜合竟然半点怨怼怀疑都没有,这样的盛宠与信任,只怕不比上次觐见时,得到孟太后明显偏袒的那位孟十四小姐差多少了。
甚至从桓夜合此刻的座位来看,比孟十四还得宠些——当然也可能是因为那位孟十四小姐性情清冷,不喜与人亲近,包括太后——盛惟乔虽然对桓夜合能够得到太后这样的看重没有羡慕嫉妒恨,却也有点好奇:“孟伯亨毕竟是太后娘娘的嫡亲侄子,他失踪到现在都下落不明,八成已经遭了不测……也不知道这位县主是怎么化解太后娘娘心中芥蒂的?还是人与人之间真的可以这么投缘?”
她把自己代入孟太后的角色,觉得如果是自己的亲侄子追逐人家女孩儿去了外地,然后不知所踪,她就算不迁怒人家女孩儿,但也绝对没办法像孟太后这样这样把这女孩儿搂在身边亲亲热热的。
但就在她这么想时,忽然发现孟太后说话之际,目光有些冰冷的扫向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