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姝深吸口气,“暂时不清楚,娘正在等消息。”
“等您升官升到需要上都城述职的时候,能不能带上孩儿?”郭烨兴致勃勃,“前两年,父亲述职时,带着我回家乡拜访亲戚,我发现,都城好玩的地方挺多的,可惜当时急匆匆,没玩够就离开了。”
——“等您升官升到需要上都城述职的时候”?儿子,估计你要失望了,为娘不一定……不太可能当大官。
事关仕途,姜知县忐忑且期待,悄悄叹气,靠近书桌,屈指敲了敲字帖,威严问:“玩玩玩,字练得怎么样啦?练了几篇啦?不专心用功,仔细你爹回来教训你。”
“练了啊,您看嘛。我害怕父亲生气,功课从不敢落下一天,他一生气,我又得挨罚。”
“知道就好!”
姜玉姝严肃检查儿子的字与文章,鼓励道:“嗯,不错。好孩子,千万要认真读书,腹有诗书气自华,明白吗?”
“明白!”
孩子天生喜欢亲近母亲,郭烨以照顾母亲为由,硬是在图宁住下了,母子难得团聚,少年天天乐呵呵:
母亲在前堂掌管公务时,他在后衙读书;母亲外出办事时,他十有八/九缠着尾随,大多以“春游踏青、练习骑术、散心透气”等理由。
转眼已是三月,郭弘磊仍未返回西北。
姜玉姝渐渐担心,连写几封信打探消息,父亲、丈夫以及亲友却均告知:平安无事,勿担忧。
这天傍晚,知县一行出城归来,骑马奔向城门。
“驾!”郭烨身穿天蓝劲装,腰悬佩剑,充当母亲的护卫,神采奕奕。
姜玉姝身穿官袍,骑术娴熟。她病了一场,清瘦了些,不笑的时候,愈发显得气度威严,令寻常百姓不敢直视。
粮食作坊和纺织作坊的兴起,令图宁一天比一天富裕繁华,傍晚时分,边陲城门即将关闭,许多人赶着进城,人潮涌动,守城官兵们带刀,挨个查验并放行。
知县一行经常出入城门,无需核查,径直策马向角门。
姜玉姝按辔徐行,目不斜视,当距离角门数丈时,旁边突然传来含笑呼唤声:
“郭夫人?”
谁?
“姜知县,对?”
她下意识扭头,发现一队车马,护卫众多,正随着人潮缓缓往前挪。其中,有两辆宽敞马车,后一辆马车的窗帘被掀开,露出一名华服男子,略发福,圆脸圆眼睛,和善笑眯眯,正在打量自己。
姜玉姝也打量对方,疑惑皱眉。
“你不认识……我了?”华服男子好整以暇,玉质领扣,领口镶银丝云纹滚边,明显非富即贵。
姜玉姝目不转睛,端详片刻,迟疑答:“看着有些眼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不知该如何称呼?”
“你果然忘了。”
华服男子叹气,目光一扫,发现了郭烨,立刻下令:“小子,过来!”
对方语气毫不客气,衙役正欲斥责以维护知县长子时,却被姜玉姝抬手阻止,她镇定道:“烨儿,过来。”
“啊?”郭烨策马靠近母亲,初生牛犊不怕虎,好奇打量马车内的人。
华服男子笃定问:“你是郭弘磊的儿子,对?”
郭烨点点头,顺势问:“原来您认识家父?”
“当然,认识二十年了。你是他的长子?”
郭烨又点点头。
“多大了?”
姜玉姝绞尽脑汁地回忆,“犬子郭烨,十四岁了。”
华服男子颔首,抬手拍拍窗台,一副感慨万千的模样,“十四岁?上次来西北,竟然是十四年前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究竟有多久,没有日六了?掰着手指也数不清呐……
第277章 升迁喜信
“十四年前?”
“唔, 十四年了。”马车内的华服男子大发感慨,对郭烨说:“小子,你这张脸, 简直跟你父亲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熟悉的人, 一眼便能猜出你是郭弘磊的儿子。”
少年不由得摸摸自己的脸,一边纳闷暗忖“你是谁呀?用这种语气直呼我爹姓名的, 全西北找不出五个人”,一边颔首道:“不少人这样说, 都说特别像。不过,我现在远远不如家父高大强壮。”
“哈哈哈。”陌生男子和善健谈,“小子, 多练练体格,过几年就壮实了。”
郭烨胸膛一挺,“从小就开始练了!”
马背上, 姜玉姝诧异皱眉,陷入回忆中, 心想:十四年前?真是久远,有些记忆已经模糊不清。
当年, 全家正在服刑,充军屯田,我怀着烨儿的时候, 仍住在月湖镇刘村,东奔西走,忙于栽种土豆……思考间, 她亦感慨万千,抬眸,端详马车内雍容贵气的男人,须臾,猛一个激灵,恍然大悟:
当年,我是种田的流犯,面朝黄土背朝天,与村民为伍,终日和庄稼打交道,犯人行动不自由,一年顶多奉命去两趟县城,向县太爷禀报收成情况。除了县衙官吏和卫所百户之外,压根不认识什么达官显贵。
但记忆中,曾经偶然遇见一位皇子,天潢贵胄!
姜玉姝蓦地一拍额头,吃惊睁大眼睛,打量略显富态的男子,费劲从记忆里翻出了他,脱口问:“十四年前,收复庸州前夕,朝廷调拨粮草供给西苍,那天,在月湖镇附近的官道上,您和您的兄长,负责押运粮草,对吗?”
马车内的男子意外一笑,威严答:“你盯着本王看了半晌,总算想起来了?本王还以为你彻底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