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姝颔首并歉意一笑,“没错,请恕我无法久留图宁。”
“呵呵呵,那岂不是少了一份助力?忒可惜了。”佟京轻笑,刚张嘴,却瞥见上首的宋继昆眼皮耷拉,他一怵,仓促咽回尖刻言语,改而说:“假如把润河引进图宁,何愁没水灌溉庄稼?到时,必能多收几石粮食,对百姓、官府、西平仓而言,都是喜事,皆大欢喜。”
孙捷不禁赞叹,“对,皆大欢喜!”
“既然是为民造福之善举,姜大人不可缺席。”
宋继昆乐呵呵,语气却不容置喙,叮嘱道:“集思广益,博采众长,趁你有空,赶紧认真考虑考虑,有妙招千万别藏着,一定要说出来,大家齐心协力,为图宁百姓办一件实实在在的好事!”
众武官陆续附和,或赞同颔首,或趁机恭维。
姜玉姝想不出拒绝的理由,硬着头皮,夸道:“将军所言甚是。”
下一刻
两名兵丁靠近,一人端托盘,另一人添茶。
姜玉姝已饮尽一杯,在炭盆和热茶的温暖下,整个人缓了过来,不再麻木发僵。于是,当滚茶倒入薄瓷茶杯时,杯子骤然变烫,烫得她手指疼。
偏偏她独自一席,孤座,既无茶托,亦无茶几,无处放置滚茶!
郭弘磊一直关注妻子,发现她蹙眉,把茶杯从左手换到右手,眨眼,又从右手换到左手,便明白了,立刻探身伸臂,低声说:“给我。”
姜玉姝见他旁边有茶几,不假思索,匆匆递给他,轻声说:“好烫。”
“烫着了?”郭弘磊稳稳端着茶杯。他自幼习武,加上从军数载,指节布满茧子,丝毫没感觉烫。
“没事。”话虽如此,她却揉了揉红肿指尖,催促道:“搁茶几上呀,别端着。”
郭弘磊依言照办,凝视问:“午饭吃了吗?”
她不自知地倾身,“突然叫我来军营,还以为你出事了呢,哪儿顾得上午饭!”
郭弘磊无奈叹气,怜惜之情溢于言表。
其余人谈笑风生,暗中却不约而同竖起耳朵,好奇细听夫妻俩的悄悄话。
宋继昆耳尖,若无其事地问:“对了,差点忘了!姜大人从城中赶来,想必还没用午饭?”
姜玉姝坐直了,落落大方,摇摇头。
“怠慢了。军中多是粗人,失礼之处,贵客莫见笑。”宋继昆始终客气待她,似乎随口客套,又似乎隐晦道歉,令人捉摸不透。
姜玉姝端庄从容,“您言重了,哪里有什么‘粗人’呢?我只看见了勇敢直爽的军人。”
宋继昆一怔,含笑颔首,吩咐道:“来人,立刻给客人准备午饭。”
“是!”亲兵应声领命。
隆冬腊月奔波半日,姜玉姝有些饿了,站起道谢,“多谢将军。”
“无需客气,先去用饭。”宋继昆和蔼一挥手。
人生地不熟,姜玉姝下意识望向郭弘磊,后者打算陪伴,却听上首吩咐:
“弘磊留下。少安毋躁,放心,等商议妥了正事,由你负责护送姜大人回城。”宋继昆表面严肃,眼里流露戏谑之色。
此言一出,一群男人哈哈大笑,前仰后合,或拍掌或拍腿。交情好的,甚至朝郭弘磊挤眉弄眼。
姜玉姝顿时脸发烫,垂眸,尴尬撑着。
“遵命。”郭弘磊泰然自若,起身相护,送她出门。
少顷·门外
郭弘磊耳语嘱咐:“你去我营房里,先吃午饭,然后歇会儿,稍晚咱们一起回城。”
“嗯。”人来人往,不便询问,姜玉姝顺从颔首。
旋即,郭弘磊扬声唤道:“长兴?”
“在!”
风雪中,两名戎装落满积雪的汉子飞奔近前,高者躬身,恭敬道:“小的给夫人请安!”
胖者双下巴颤了颤,毕恭毕敬,“小的也给夫人请安。”
姜玉姝惊喜交加,定睛端详,“长兴?你不是在赫钦卫吗?什么时候、哎,为什么来图宁了?”
“已经待了一个多月了。”彭长兴解释答:“赫钦虽然很好,但我跟随公子十年,不习惯分开,索性自己请调进图宁,继续跟着公子。”
姜玉姝倍感意外,“那,长荣和林勤呢?”
“长荣也想来,但因为爹娘在府里庄子上,我就叫他留下照应。至于林勤,他刚成亲不久,等年后,估计三月底过来。”彭长兴咧嘴乐。
姜玉姝不知该说些什么,“你们、你们——”
“哼,傻透了,舍弃清闲安宁的日子,非跟过来吃苦!”郭弘磊嘴上嫌弃,眼里却尽是笑意,温和说:“夫人还没吃午饭,你们快送她去我的营房,避避风。”
“是!”
旋即,郭弘磊返回帅帐,姜玉姝一行则去了营房。
不久之后·营房
方方正正的屋子,门大敞,整洁素净,一扇屏风一分为二,前书房,后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