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元年十月二十日大行皇帝梓宫到达陵地, 司天监选定二十七日为吉日,同月二十七日掩皇堂,葬于永定陵。
陵宫掩蔽后襄事官员奉虞主返京入宫虞祭, 十一月二十日奉先帝神主祔太庙行祔飨之祭,时以已故先皇后宪明皇后崔氏升配武宗室。
十一月下旬, 德寿宫,李太后上座一边吃茶一边看着身前的年轻人。
“也就皇后在的时候官家才来老身这来得勤些。”
“让娘娘这般说都是儿子没有尽孝的错。”
“行了,瞧你那着急的样子,”李氏又朝萧幼清道:“如今先帝的葬礼已经完成了,皇后带着大郎回坤宁殿吧, 往后要多看着她点。”
“是。”
皇后一走德寿宫瞬间空荡冷清了不少。
两个人坐在回坤宁宫的肩辇上, 各宫往返的内侍纷纷后撤避让。
“就算前朝再忙官家也不能忘了要时常来探望娘娘。”
“娘娘是我的生母, 我知道的。”
“福宁殿那个入内押班...”
“赵平?他是你的人,你要是想要我便吩咐内侍省将他调入坤宁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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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武宗大殓福宁殿便冷清了下来, 除了洒扫院子及擦拭灰尘平常都极少有人来。
入内内侍省都都知赵慈上书请为先帝守陵, 皇帝以他年事高不允,后再三请求连上三道札子才获应允,月前又加封其为昭宣使, 随灵驾至皇陵。
内侍合着窄袖里的双手端在腹前, 抬头望着阶前的海棠树发呆。
从坤宁殿来的宫人走上前福身,“赵押班万福。”
“吴内人, 是圣人有什么吩咐吗?”
“圣人唤您过去坤宁殿。”
“…”
内侍随着宫人进入坤宁殿, “小人见过皇后殿下。”
“奎光哥哥。”
已经有十几年不曾听到的名讳突然被人叫起,使得内侍当即湿红了眼眶连忙上前屈膝拜下, “圣人, 万万不可。”
“奎光这个名还是母亲给你取的, 奎宿耀光, 文运昌明。”
【“你叫什么名字?”
男童眼里说话的女子穿着浅蓝色的褙子,眸子里充满了柔和,“你别怕,也不用拘谨,就当我是你的长辈好了。”
男童依旧不语,只是走到她的身侧,女子意识到什么便将他抱到椅子上,又替他拿过他勾不到的笔。
女子看着他写的字,“你这么小的年纪却有这么好的一手字,奎宿耀光,文运昌明,”年轻女子有一双温柔的眼睛,使人亲近,“你这么聪明,若是能得先生教导,他日应举必能金榜题名,往后就叫你奎光吧。”
小男童从椅子上跳下朝她磕头,她便温柔的笑着将他扶起,“你不需要跪我,小男子汉也只要跪父母及天地与君王。”
随后女子走到院子里看着刚开花的海棠,“不过…王侯将相有时候还不如一个普通人活的自在。”】
“是,大娘子见我机警说我要是读书日后一定能中考取功名替百姓谋福,如今十余年过去,小人也只敢将它埋在心里,”赵平抬起头,“当下已是极好,从前的奎光早就随大娘子去了,圣人往后还是唤小人赵平吧。”
“赵平是你为内侍的名字,姜奎光则是你在姜宅母亲赐的名,今日起吾仍旧唤你奎光让你留在坤宁殿当值。”
“小人叩谢圣人大恩。”
乾元元年十二月冬,三司呈国计。
看着明细的账目,国家税收呈增长然支出也在增长,入不敷出,“朝廷用那么多钱去养那些庸碌之辈,难道一点都不能拿出来养内宫里那些可怜的女子?”
“诞育皇嗣的妃嫔于皇室有功自另当别论,然其他...先帝驾崩,她们本该都要去为先帝守灵,官家如今仍要以嫔妃的规格养着她们,国朝没有这样的规矩,三司也没有理由支出。”
“她们以良家子的身份入选,有多少是被逼无奈,又有多少是连先帝面都没有见过的呢,放又不能放,难道就…”
“出家。”官员回道。
皇帝沉着不悦的脸,“朕不做退让,计相看着办吧。”
三司使从椅子上起身跪下,“陛下仁孝,不愿这些妃嫔去守灵或忍受青灯古佛,可若让她们在内宫一直待着,陛下又以何身份对待,庶母?”
“那朕要送她们出宫呢?”
“万万不可,她们是先帝妃嫔是内命妇而不是宫人。”
“若娘娘没有朕,只怕也要被你们送走。”
“臣惶恐。”
“行了,”卫桓起身走到三司使跟前将其扶起,“三司忙碌一年之久也辛苦了,这件事是朕的家务事,待朕回去与圣人商量商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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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垂拱殿内的事情转述坤宁殿。
“官家仁慈。”
“我不仁慈,我就是替那些可怜的女子鸣不平而已,她们大部分都只有十几岁,若在宫外便是嫁人的最好年纪,来了这深宫守活寡,如今我算是看明白了这群士大夫。”
摸着她赌气的脸萧幼清笑道:“现在官家可还想要开设女科?”
“当然,他们这般蛮横我就更要开了,若不答应,朕就是用武力镇压兴大狱也要逼着他们同意。”
“官家是真正的心系百姓亦无分贵贱之男女,如今好不容易才安定下切不可任性胡来,凡事都要循序渐进才好。”
卫桓点点头,“那那些女子怎么办?”
“臣妾知道三司不会同意,今日一早便自作主张差人将其召集让她们自己选择,留在内宫孤老,去为先帝守灵或者去寺庙出家,臣妾都以官家的名义给了她们足够生活的银两。”
“我的名义?”
萧幼清便起身后退了几步福身道:“臣妾事先没有与官家商量擅自做主请官家责罚。”
“我就不兴姐姐这般拘谨,”卫桓起身拉着她的手坐回,“别人都觉得后宫是只是皇帝的后宫,殊不知这内宫是帝后的内宫,圣人往后要做什么便做什么,你做的事,我都高兴。”
殿中帘帐内侧站着一个扎总角的男童,呆望了一会儿后又退了出去。
“适才熙儿瞧见舅舅回来了,哥哥为何不进去?”女孩儿走进殿瞧见了出来的兄长。
“官家和殿下都在,”小男孩摸着妹妹的头,“官家难得有空,熙儿妹妹也不要去打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