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仞宫弟子此时尚不知自家宫主背地里搞出的这段浪漫恋情,于是耿直地回答,因为确实有些好笑,我们也笑了。
祝二公子:你们江湖人真的好没意思!
但没意思归没意思,这个故事好歹是传开了,而且还隐约有了癔症的传闻。
传到赵明传耳朵里,他又担心地来探望了一次,毕竟人是自己从江南领出来的,按理来说应该寸步不离地照顾才是,可别真的出事。
祝小穗站在院中,恭恭敬敬道:“赵少主,我家公子没事,您请回吧。”
“我都来了三四回了,这……至少让我看看祝贤弟。”赵明传压低声音,“外头都说他突发癔症,要与厉宫主应了什么见鬼的三世情缘成亲,我实在放心不下。”
“没,没呢。”祝小穗的演技也不错,毕竟是高门大宅里出来的,这方面的经验很丰富,他眉心一皱,将“明明出了事还要强装没事的小厮”表演得十分活灵活现,“我家公子有舅老爷与江神医照顾,不会出事的,等他身体好一些了,再请赵少主过来探望。”
赵明传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深深叹了口气。
其余门派也随着癔症传闻的愈演愈烈,逐渐琢磨出了不对,纷纷跑来问赵少主,但赵明传确实也什么都不知道,又没与祝府商量过不好乱说,只能敷衍应付几句——更像出事了。
于是整个武林盟都被紧张的气氛笼住了。
倒不是因为他们与祝府的交情有多深,主要是大家平时全仰靠斯文好说话的祝二公子,才能与厉宫主搭上几句话,倘若他真的出了事,那厉宫主岂不是更阴风侧侧没人管了?
这谁能顶得住啊!
提心吊胆,还腿软。
万渚云是武林盟中唯一一个知道事情真相的,他也想在终战之前,就先将赤天的羽翼斩去七七八八,自然是全力配合。
队伍继续向前行着,并且在一个黄昏日暮时,抵达了霜皮城。
祝燕隐将车帘掀起一点,寒冷的北风立刻就嗖嗖刮了进来,冻得他一连打了七八个喷嚏。
徐云中坐在他身边,大袍子也被吹了起来,立刻就嫌弃地说:“这是什么鬼地方,怎么昏昏沉沉日月无光的。”
“你的好朋友不是住在这里吗,打算什么时候去看他?”祝燕隐抱着暖炉,“估计赤天的人也很快就会找上你了。”
一想到又要面对蜡黄色的丑男人,大才子就觉得头疼欲裂,辣眼睛,一句话都不想说。
这座城算东北大城,夏时常有南方的富户拖家带口前来避暑,所以客栈不少,还都很阔气。祝府依旧与万仞宫住在一起,祝燕隐使劲伸了个懒腰,趴在窗口看着对面:“巧了,那座楼叫蓝烟楼。”
“算算日子,她应该快回来了。”厉随关上窗户,“累不累,去歇会儿。”
“不累。”祝燕隐靠在他怀中,想到蓝烟能来,心里自然高兴,但一想到后面还得挂一个潘仕候,就又不那么高兴了。
……
徐云中没有耽搁,当晚就去了城南好友家中。
一座四四方方的清雅小院,墙角长着寒梅,积雪盖了黑瓦,扑扑簌簌,鸦雀无声。
“宋兄。”
无人应答。
“宋兄,我来探望你了。”
依旧没动静。
徐云中索性自己推开门:“宋——”
屋内烛火跳动,火盆烧得很暖。床上躺着的白衣男子身形清瘦,黑发散乱,一双丹凤眼含着泪……活活疼出来的,因为他刚被莫名其妙点了穴,动不了,嘴里还塞着帕子,看起来更可怜美丽了,和他的好朋友城北徐公不一样的美丽,后者是狂放不羁,他则是缠绵病榻,属于病弱款。
桌边坐着的,自然就是上回陶然亭中给银子的那个丑男人,焚火殿的护法之一,擅长蛊毒名字难记的古撒蛮迈。
徐云中惊怒交加:“你竟找到了我朋友的家中?快些将他放了!”
古撒蛮迈道:“这里最安全。”
宋玉:“唔!”
徐云中眉毛竖着:“你想干什么!”
古撒蛮迈不紧不慢道:“徐老板事情做得干净,教主很满意。”
宋玉此时经过一番挣扎,把嘴里的布团吐了出来,震惊地说:“多年不见,你竟已沦落到要与这种下三滥的人为伍?”
徐云中:“你能不能闭嘴!”
徐云中又向古撒蛮迈伸出手:“事情我已经做完了,解药呢?”
宋玉还在床上不停地说:“要什么解药,你中毒了吗,可就算你身中剧毒命不久矣,也不该为虎作伥,这……徐兄,不,徐云中,我对你甚是,咳咳咳,甚是失望!我宋某人没有你这种朋友!”
徐云中实在受不了了,第一次觉得文人真是烦啊,于是走到床边,随手抄起那团破布,又给塞回去了。
宋玉:“!”
古撒蛮迈还在一边看着戏,一边给他自己倒茶,倒宋大才子睡前刚泡好的珍贵白茶,再“咣咣”一番痛快牛饮,那叫一个粗鲁。
宋玉:野人,呼吸困难。
第66章
宋大才子自幼体虚, 长年累月缠绵病榻的,整个人看起来像是风一吹就要飘走,徐云中也怕捂嘴太久给他捂出毛病, 于是又冷冷催促了一回古撒蛮迈:“现在事情都已经做完了, 给我解药。”
“急什么。”对方放下茶杯, 继续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官话道,“既然徐老板能顺利给祝二公子下蛊, 那应当已经同祝府混得很熟了,我这里还有一瓶药,你再想办法混入万仞宫的饮食中。”
徐云中对此倒是没觉得意外, 因为丑陋的黄色男人就应该这么出尔反尔、卑鄙无耻, 太遵守承诺了反而与外形不符, 他尖酸道:“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万仞宫的人功夫何其高,你竟让我一个文人去给他们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