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土匪山贼大聚会

时间进入了腊月，第一场雪已经下了，晋北的大地上一片银装素裹。独立团的战士们除了训练之外，已经在忙着过年了。杀猪宰鸡做豆腐，整日忙忙碌碌喜气洋洋，一派祥和，三八年的新年就要到来了。

在腊月十六这一天，军部派来一辆吉普车把高全接去，参加军部举行的为全军团以上军官举行的新年酒会。热热闹闹的酒会开完之后，军长郭寄峤亲手交给高全一纸命令，是战区直接下发的调动命令。第二战区第九军新编独立团将要编入五战区，具体作战序列及隶属关系，到五战区报道之后，有五战区长官部安排。

高全算算时间，现在徐州会战的徐州以南战役应该已经打响了，徐州以北的临沂战役还没开始，台儿庄大捷应该到三月下旬四月初。真是走运，上场大战刚刚结束，这场抗战中最著名的战役又让自己赶上了。

徐州会战是由近代著名爱国将领，李宗仁将军指挥的第五战区所属部队进行的。李长官指挥的这个战区，大部分部队均是由非中央军系统的地方部队组成的，也就是俗话说的杂牌部队。军委会为了表示中央对第五战区的重视，也为了使派系之间界限不是那么的明显，从各个战区中央军中，陆续调了一些部队划归五战区。例如汤恩伯指挥的二十军团，例如中央嫡系第九军中调去一个团。很不幸，高全的新编独立团恰恰就是第九军中的杂牌。

可以说，这个团队组建之初的意图就是为了应付这次调动的。否则的话，对于高全擅自收编土匪武装，第九军军部不可能不加以阻止，而听之任之的。等高全把这些都琢磨明白的时候，他和他的的独立团的命运已经不可改变了。

高全并不是要避战，更不是畏战。对于和小鬼子进行的每一次战斗，他都是满含期待、兴致高昂的，只是对这种蓄谋已久的阴谋，有点不适应罢了。军部早早的就知道会有这次调动，为此还专门组织了一个新编独立团，自己这个外来户被任命为独立团的团长，专门等着这次调动。高全对军队高层的这种做法非常的不适应，于是，除了战场战斗的技战术之外，对军容军纪的要求，就被高全刻意的松懈了下来。既然你们都认为我们是杂牌军，那杂牌当然就要有个杂牌的样子了，搞得军容太肃整了，也不像杂牌军不是？

除了训练之外，高全和黄三炮以及后来加入的各支土匪武装的大当家的、寨主、司令们也同时忙乎开了，高全给他们的命令是，尽可能的把所有能联系上的同行、朋友，全都拉到独立团里来，独立团不讲出身，只要实力，只要是人数超过五十人的，一律拉过来，过来就换军装，发军饷！

高全毕竟是在忻口和太原北郊的战斗中都立过功，对于用功之臣这样对待，郭军长也有点难为情，为此对独立团的各种其他要求，基本上都是比较照顾的。高全申报的人员编制，全都是不打折扣的全盘照批，申请的军装、武器、军饷，也都是足额发放，有了军部做后盾，高全这才敢放心大胆的大肆招人。

当这些山贼土匪的前头子们，穿着光鲜体面的政府军军官服，出现在他们那些当初的同行们眼前时，这些现土匪头子们明显露出了羡慕之色。土匪的身份和政府军军官可是从天上差到了地下。这些才当上没几天的国军军官们，洋洋得意的对他们昔日的同伴炫耀：现在拿着国家的军饷，穿着体面的军官军装，走在大街上，都能吸引的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多看两眼。独立团驻地是在大郊区，平时连一个人毛也难看见，也不知道这些家伙都是在哪儿看见的大姑娘、小媳妇。

就这些明显是胡编乱造的话，硬是让那些土匪山贼们听完之后惊叹不已，用尽他们那实在是不认几个字的脑袋所想出的所有优美词汇，猛拍这些国军军官的马屁。随后这些军官们再说出独立团大开方便之门，热烈欢迎社会各界加盟等等话时，受到的欢迎就可想而知了。

包括马头山马王寨在内的，这方圆几十里甚至是上百里之内的山贼土匪武装团伙，全都被限定，如果想加入独立团参加国军的，最迟在正月初三之前，必须率领手下人马前来报到，过期不到，就算自愿放弃这次机会了。

洗白上岸，所有混黑道的都愿意，只不多是对于招安一方的官府，这些人历来都是怀着深深的忌惮的。但是，当有成功的例子就在眼前摆着的时候，这些人心底的悸动就被带动起来了。于是，从第九军军部的新年酒会结束之后的第三天起，新编独立团的驻地就热闹开了。一支支各式各样的武装，源源不断的开进独立团的驻地里面，换上军装就变成了独立团的士兵。幸好高全当初训练新兵的时候，为了有足够的训练场地，早早的就把驻地面积扩大了好几倍，否则的话，还真容不下这些山林中的好汉。

专人还要专人管，从常占奎率领着马王寨的三百多人来了之后，高全就把招待这些江湖大哥们的任务，交给黄三炮和常占奎老哥俩了。他的任务只是快速地把这些土匪们拆乱，混编的各支部队中。对于部队被整编，和那些国军军官们谈条件的时候，是其中的条件之一，想要什么都不付出，就浑身政府军官服穿，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所以，对于部队被完全打乱，甚至手里失去了兵权，这些前山大王们是完全有这个思想准备的。

战区要求的调动期限是，正月初五之前，部队必须从驻地开拔，也即是说，独立团还能在这里过最后一个新年。

最后这个新年是热闹的，独立团的大院里面到处摆的都是酒桌子，满脸横肉的壮汉们，端着酒碗，到处找人碰杯。猜拳行令的，骂人打架的，随处可见。高全专门把训练场的泥潭开放，专门供这些精力过剩的山贼土匪们较量用的。分数不同绺子，谁知道这些人以前有什么旧怨没有？只要不发生严重的伤害事件，适当的搏击运动一下，也是发泄负面情绪的一种极佳办法。反正旁边有黄三炮和常占奎坐镇，这些小土匪们也闹不起什么大乱子，随他们折腾去好了。

大过年的，独立团里面在喝酒划拳兼打架庆祝，午夜之前，竟然还有一支七八十人的队伍来入了伙。如果有外人来一看，一定会误以为这里是附近的土匪山贼在搞新年大聚会。

第011章 军座驾到

民国二十七年正月初五。国民革命军第九军新编独立团调往五战区的开拔最后期限已经到了。

一大清早，整个院子里就站满了乱糟糟的人群，今天军座郭寄峤要来为他远征的部属送行，高全特意通知全团官兵在广场上集合。不管怎么说，人家军座亲自来送行，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只是操场上的这些士兵们，委实不像话得狠了一些。

有人一大早拿着酒瓶子，没事喝上两口的，有人叼着烟卷直晃悠的，有蹲着的，有坐着的，有抓虱子的，有抠脚丫子的，总之，这里是各型各色、各式人物都有。

高全并不是真的不想管，只是他实在是没时间去管。这些队伍中有几十号人是前天才来的，从祭灶小年那一天，每天都有新的好汉来参军。高全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在忙着去拜访各处山头，游说他认识的、不认识的，听说过或者没听说过的好汉们来参加国军、参加抗日，待在军营里的时候是少之又少。就这十来天加入的新兵已经超过了一千两百人，比原来的那八百人多了正好一半，如果再加上前一阵子收编的金鸡岭的那五百条好汉，整个独立团，超过三分之二的人手都在一个月前还是占山为王的土匪草寇。这样的结果就是，人员多是多了，可也把部队的风气给完完全全的带坏了，就连以前的那八百人的独立团底子部队，现在也受这些人影响，开始有点匪化了。

王大柱、钱四喜曾经为此向高全表达过担忧之情。凭这样一支部队，在战场上碰到鬼子的话，到底能不能取胜，说实话，两人很不看好这支部队的前景。高全对这些人也同样不满意，可是要让他带着刚开始的那八百口子人上战场的话，他还是宁愿带上这两千五百人。最起码这些人中大部分还都是开过枪的，胆子也比一般人要大，关键时刻也敢对他们的对头下死手。这些人再不怎么样，也总比那些才放下锄头镰刀的老实巴交的农民要更加适合上战场。至于军纪，还是先能活命，再去想那些奢侈的东西吧。

上午九点整，一大溜汽车停到了独立团驻地门外。本来司机们是想直接开进去的，可是当头车的司机发现，新编独立团的驻地院子里站满了人，实在是没有他们停车的地方时，果断地把车子停到了独立团驻地门口。

随着车门开关的“砰砰”声，及响亮的口令声，先是一个排的警卫集合完毕，首先开进新编独立团的大院，接着是一大群军官簇拥着最中间的一位陆军中将昂然而入。

“立正！”

“让开！让开！快让开！”

“哎呦！你个球大个东西，你再推我一下，我揍死你！”

军部警卫排的士兵开进院子之后，发现院子里的人把路都堵死了，军座可就在后面呐，现在这个样子，军座怎么进来？警卫们的职责就是为了给长官提供一个安全的环境的，现在这种乱糟糟的场面，显然和安全俩字完全不搭调。三十几个警卫战士立刻用枪托开始往外推搡人群，试图为随后进来的军座及诸位长官开辟出一块清净点的地方，这地方人太挤了。

独立团这会儿能在营门口站着挡路的都是什么人？肯定不是原来的那八百名士兵，那八百个人经过高全、王大柱、钱四喜这帮人这一个多月的训练，虽然不敢说多精锐，最起码一个士兵要怎么做，这些人还都是知道的，现在也只有他们是在营地的操场上规规矩矩的站着。至于营门口被军部警卫推搡的这些人，当然也就是这方圆百十里山头上自认为混得较好的，身份比较高的，思想也比较活跃的好汉。

这些人之所以挤到营门口，也就是想要看看所谓国军大官的样子。这些人所谓混得好，也就是在他们的同行之间，和堂堂的政府军将军，身份上还是天差地远的。如果不是现在加入了政府军，如果不是今天郭将军亲自来送行，这些人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一个真正的将军。今天有了这种机会，这些本来闲着还要生事的不安分分子，怎么会不来看个稀罕呢？这帮家伙也是不考虑，人家郭将军又不是来一照个面就走了，怎么还不得说几句话，搞个即兴演讲什么的，他们早晚都能看见将军的风采，又何必这会儿非要挤到大门口呢？

军部警卫们已经是很克制了，对这种不守军纪，还有可能威胁到长官安全的家伙，按说直接抓起来都不为过！警卫们是考虑到今天这个会面的性质，不想坏了军座的兴，只是拿枪托往外轻轻地推推这些不懂礼貌的家伙，连用枪托砸都没有，这已经是警卫们驱赶人群时所能做到的最温柔的方法了。

警卫们觉得他们做得很轻柔，很有分寸，那些被推搡的好汉们可不这样认为！好汉们都是各自山头上的佼佼者，平时就算遇到别的山头上的当家人，也都要给他们三分脸面，现在被一帮小兵蛋子拿着枪把子，像赶叫花子一样赶，这些把面子看得大过天的好汉们又岂能善罢甘休？

不知道是哪个忍不住之下先动了手。这帮家伙哪有一个是善茬子？一见有人动手，立刻冲过来一群，抡胳膊、挽袖子，上来就要帮忙。警卫战士只有一个排，在这几千人的大场面下，显得是那样的人单势孤。这帮家伙一个个目露凶光，满脸不怀好意的直往跟前凑。双方很快接触到了一起，警卫排的战士虽然人数要少得多，却仍然勇猛的和歹徒们搏斗，有一个战士把枪往空中一举，“哒哒哒！”一梭子子弹就打到了天上。

“怎么回事？”高全正在营门口向军座笑着敬礼呢，听见院子里面响了枪，也顾不得搭理他的军座大人了，一溜烟就跑进了军营。把军座晾到那儿，固然是不好，可军营里要是出了流血事件，就更是了不得的大事！

好在今天知道军座要来，为了防止发生意外，高全提前把武器都收了起来，除了必要的警卫人员之外，大院里的人都是手无寸铁的，就这样才没发生更大的安全事故。

高全进营门之后，郭寄峤也跟着进了营门，俩人相距本来就没几步嘛。营门里面响了枪，郭军长当然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结果这大小两位长官一进营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军部警卫排的三十几个士兵，已经有超过二十个被制服了，剩下的也正在被独立团的士兵们群殴！

“全都住手！”

关键时刻，高全一声断喝！所幸，这帮好汉们还真给他这位团长面子，正在斗殴以及正在摁着那些警卫士兵的好汉们立刻后退，钻进人群就不见了，而人群也因为高全的怒目而视，而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十好几步，恰好把昨天新搭的那个检阅台前面露出了一块空地。空地上就剩下那三十几个鼻青脸肿的军部警卫战士。高全当然不能现在去问案情是非，更加不可能这会儿去责备自己的士兵，军座可还在后面等着呢！

回头一看，正好看见郭寄峤铁青着脸进了营门，高全赶紧跑上两步，“啪”的一个敬礼，“请军座登主席台，为我团全体官兵训话！”

第012章 送别讲话

郭军长到底是城府深沉之辈，强压下心中的不快，微笑着冲高全点点头，大步走向了主席台。本来这个类似戏台的主席台是昨天听说军座要来送行，临时赶工出来的。高全秉承着干活就要实在的原则，搭台子用的木料都是真材实料，一点掺假的都没有，这个百十个平方的主席台搭建的是结实大气，虽不美观，却是绝对结实耐用。

如果是平时，郭军长绝对会发现这座台子的好的，只是今天从进营门那一刻起，来之前的好心情就被扫得一干二净，此时自然是看什么都不顺眼了。顺楼梯而上的时候，木质楼梯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嘎吱”，郭军长的心情顿时更为不快。

军部那帮随员，以及高全的正管师长、旅长都跟着一起登上了主席台。高全站到主席台下面，对着全团官兵大声喊道：“立正！稍息！现在请军座训话，大家欢迎！”说完之后，自己率先拍起了巴掌。

掌声响起了，不过和这两千多的人数比起来，这声音就稍微小了点，听起来，其实看起来也是，拍手的最多不会超过三百人。对此情况，站在台上的郭军长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不过，还是那句话，人家郭军长是有涵养的人，当然不会为这点小事计较的。郭军长抬起双手向下压了压，想要使掌声停下来，他好尽快进入正题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