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宣抱住她,脚步一滞。
然而被谢承宣抱在怀里的萧玉杏却莫名被一股凌厉劲霸的注视所惊醒,她循着视线转头看向门边……
门边只有两个男奴,但他们早已垂下了头,不再看她;反倒是宋家的那个婆子,想跟着进来、又觉得好像有些不妥,因此犹豫踌躇着。
萧玉杏想了想,闭上了眼睛。
抱住她的谢承宣其实也有点儿……骑虎难下。
他索性抱住她、大步流星地朝着屋里走去。
春明哭哭啼啼地上前,拾起萧玉杏的帷帽,正准备跟上去……想了想,又停下脚步指着宋家的婆子对老吴说道:“吴叔,烦你引了这位嬷嬷去找沈嬷嬷,请嬷嬷吃杯茶罢!”
说着,小丫头这才三步并成两步跑的追上了前头的两位主子。
谢承宣抱着萧玉杏朝正屋走去。
直到抱着她跨过了门坎时,他才惊觉——其实她的身子很轻盈,一点儿也不重?
一时间,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直到他抱住萧玉杏进到堂屋,正准备去她住的东屋……
萧玉杏睁开眼,还踢起了腿儿,低声说道:“大爷放我下来。”
谢承宣低头看了看她绯丽的面庞、嫣红的唇瓣,不自觉吞了口口水,直接抱着她走进了东屋。
这还是他头一回进入她的屋子。
屋里被布置得清雅而又温暖。
——胡床上摆着两只硕大又柔软的枕头,旁边还放着一只装针线的小笸箩;小几上摆放着两只精致的玉瓷围棋盒子,并一盆极小巧的盆栽。窗下放着几盆鲜花,于是屋里便弥漫着清淡的花香;书案上摆着几本有些旧了的字帖,还零散放着几样小面人儿、草编蝈蝈儿什么的。
“大爷,快放我下来。”
直到怀中的人儿再次挣扎起来……
谢承宣这才回过神。
他面上一红,抱着她、直将她送到了床边。
啊,一靠近她的床铺,他就闻到了极好闻的幽香……
谢承宣面红耳赤。
殊不知,他刚将她放在床上,她就直接从床上蹦跶了起来,还一边查看自己脏污了的衣裳、又看看床铺……生怕自己衣衫上的呕吐物给沾在了床上。
谢承宣便愣住了。
其实萧玉杏是有些恼怒的。
——东屋是她的地盘,他怎么就……硬闯进来了呢?
她都没闯过他住的西屋!
现在他一个大男人杵在她的屋子里……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
她又羞又恼,恨不得立时赶他出去!
可是——
萧玉杏憋着一口气,对谢承宣说道:“大爷,烦你传个话出去给宋家的婆子,只说我醉得不行,怕是不能再去宋家了。”
谢承宣皱眉,也不说话,只是盯着她。
——她醉成了这样,还要去宋家?难道说……
果然,萧玉杏低声说道:“恐怕宋大奶奶正在图谋什么,看中了我这初来乍到的,我猜……她若不是想让我去当炮灰、就是想让我背锅呢!咱们既不知水深水浅的……索性就不趟这不浑水了!”
原来是这样。
谢承宣点头,转头看到了畏畏缩缩站在门口不敢进来的春明,吩咐道:“你去外头请郎中去,顺便让宋家的婆子回去。让传话给宋大奶奶,就说你家奶奶今日得罪了,改日再去赔罪。”
春明哆哆嗦嗦地跑了。
谢承宣又转头看向了萧玉杏。
——所以她是装醉、故意躲了回来?
应该是了。
如此头脑清醒、口齿伶俐,定是装醉躲回来的。
此时萧玉杏用手儿抓住了袖沿,然后双手抱胸、利用袖子将胸前污秽的衣襟掩住,又对谢承宣说道:“方才污脏了大爷的袍子,真是抱歉……”
谢承宣皱眉看着她。
也不知怎么的,他突然觉得这句话特刺耳。
萧玉杏却毫不犹豫地下了逐客令,“还请大爷自回屋去更衣罢,夜里我让人备几道好菜,权当是向大爷赔罪了。”
说罢,她也不理会他,便径自朝角房走去。
谢承宣忍不住问道:“你吃了那么多酒,当真无妨?要洗漱也等侍女回来再说。”
“不妨事,多谢大爷关心。”
萧玉杏微微一笑,走进了角房。
——以前她在宫里御书房里当差,有时候皇上宣召众臣商议国事到半夜……冬天的时候,管教她们的嬷嬷就会自备点儿烧酒,冷到发僵的时候抿一小口,那才御寒呢!有时候嬷嬷可怜她们这几个小宫女儿,也让她们抿一小口……
几个冬天下来,萧玉杏的酒量见涨。
尤其出宫后,再无人限制,只有沈嬷嬷偶尔会劝一劝她……她便常常使了春明、背着沈嬷嬷去徽记酒馆里买些桂花酿来偷着喝,练出了不俗的酒量。
今天虽然吃了十几杯酒,确实有些头晕,但也不至于醉倒。
萧玉杏走进了角房以后,谢承宣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的呆,这才悻悻地转过身,慢吞吞地朝外头走去。
诚如阿杏所言,他身上的袍子也沾染了些污秽之物,是该去换洗了。
只是——
看着她这春意暖暖、又明亮舒适的屋子……
谢承宣只觉得自己的东屋简直就是冷冰冰的,也忒没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