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的花花绿绿也就算了,这好歹是来拜见宋先生的,竟然还遮头盖面。
和打扮得偏素净的苏甜甜相比,穿成这样的桃桃确实显得轻浮了点儿,也无怪乎这些读书人心有不满。
邵康道:“帛布上的这两道题谢道友也看到了,我们几人百思不得其解,苏姑娘方才说有办法请宋先生下来,可是已想出了点儿苗头?不知这两道题苏姑娘有什么高见?”
苏甜甜眼里浮起了点儿尴尬之色。
她从小不学无术,即便在凤陵的安排下,学了不少东西,但那基本上是不过耳不进脑子里的,这帛布上的题她看都看不懂,更何况解了?
以邵康为首的这些青年过来询问桃桃和谢溅雪的意思,其实也是真心实意地想要一道儿讨论。
谢溅雪摇了摇头,脸不红心不跳地苦笑了一声:“并无头绪。”
将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捺下,苏甜甜信誓旦旦道:“我虽无头绪,但我另有办法面见宋先生!”
在这一众儒修注目之下,苏甜甜深吸了一口气,理了理微乱的发髻和衣衫,走到了帛布前,朝帛布前守着的小书童,绽放出一个自认为最无懈可击的笑容。
“小弟弟,请问能不能帮我将这封信转交给先生?”
小书童一怔,上下打量了苏甜甜一眼。
苏甜甜眉眼弯弯:“麻烦小弟弟你行个方便。”
小书童又看了她一眼,犹豫着接过了苏甜甜手中的推荐信,转身走上了楼。
看着苏甜甜自信又乐观的模样,邵康心中惊疑不定地想。
难道这姑娘当真有办法面见宋先生?
这小书童下来得很快。
苏甜甜急切地迎上前:“怎么样?”
却没想到换来的却是小书童一个鄙夷又轻蔑的眼神。
“先生说了。”小书童眼里掠过了一丝厌恶,又无奈碍于礼节,只得彬彬有礼地复述宋先生方才交代的话。
模仿着宋先生的语气,小书童淡淡道:“我收学生只看天赋、学识、向学之心,不看人情。”
“心存侥幸,投机取巧之辈不是先生想要的学生,还请从何处来,到何处去。”
这老头儿性子高傲又倔,未曾把凤陵仙家这些长老的面子放在心上。
苏甜甜愣在原地,没想到竟会是这么一番答复,一张脸涨得通红。
至于邵康众人也未曾想到所谓的“有办法”,不过是塞“推荐信”,对其所作所为很是不齿。
那书童又抬起眼,环顾了一圈堂中众儒生,冷淡地道:“先生说了,若再有下次,那他便谁都不见了。”
此话一出,牵扯到自身利益,原本还冷眼旁观的众儒生,纷纷急了。
察觉到众人目光之不善,苏甜甜手足无措,嗫嚅着道:“抱、抱歉。”
这一帮青衣的少年儒修们眉头纷纷拧成了个川字,冷眼移开视线,看也不看苏甜甜一眼,自顾自地埋头去解题,酒楼内宣纸与演算纸几乎洒落了一地。
邵康张了张嘴,不甘心地盯着那帛布看了一眼。
谁能想到,本来是抱着拜见宋先生的心思来的,却反倒被拦在了这第一关,这算数解不出来就算了,这文题竟然也答不出来个叫人满意的答案。
有不少少年一闭眼,干脆自暴自弃了,大笔一挥,随便写了点儿什么交了上去。
自然得了个不予通过的答案。
看着这些少年们抓耳挠腮的模样,宁桃内心也有点儿意动,趴在桌子上,咬着湖笔,开始奋力演算起来。
其实这个世界,或者说,中国古代的数学水准非常高。这几年,都是太初学会的大家帮着辅导她算数。
这道题对于桃桃而言有些难度,但她好像隐隐在哪里看到过,好像是在太初学会里?
这有点儿像做试卷做到的最后一道大题,她能做出来,但是也要花上不少时间,尤其是这种几何题,演算过程繁琐,数字又多,最注重细心和耐心程度了。
但只要足够耐心和细心,迟早会解出来正确的答案。
这姑娘在干什么?!
邵康一脸狐疑,惊愕地睁大了眼。
然而越看,少女下笔如飞,酣畅淋漓,全神贯注的模样,心里的狐疑也不由渐渐地烟消云散了。
这好像确实是有思路了?
“诶你们看!!”
这帮少年倍感惊奇和振奋,纷纷丢了手中的纸笔凑了上去。
当然大家全都十分具有诚信意识地离这张桌子远远的,以防一不小心就窥见了个解题思路成了作弊。
当然也有不甘心地抻着脑袋努力张望的,巴不得想要将这张演算纸盯出个洞来。
“这是谁?”有人好奇地问。
“那是谢溅雪吧?这是凤陵仙家的弟子?”
“这姑娘也是来拜访宋先生的?”
还有人嬉笑着推了自己同伴一把:“不是说一定行吗?怎么现在人姑娘解出来了,你还没解出来。”
有人强撑道:“这……这谁知道对不对?”
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被围观的桃桃还在奋笔疾书,写得投入而忘我。
不知过了多久,郑重地在纸上写下了最后一个“=”,桃桃拿起演算纸,搁下笔,长舒了一口气,眉开眼笑道:“好啦!”
邵康拦住了她:“等……等等。”
邵康狐疑地看着她:“你、你当真解出来了?”
另有一个锦衣绸缎的儒生恼怒道:“这位道友,你可别像你那位同伴一样又搞什么花样连累大家。”
苏甜甜俏脸又白了一分,望着桃桃的方向,怔怔地想。
这位“薛芝桃”姑娘会是她想的那个吗?
宁桃解了出来,她却没解出来,她心里又难受又茫然,心里有个小小的念头盼着这是错的才好。
桃桃没有看对方,将手里的演算纸交给楼梯口前守着的两位小童,诚恳地说:“解是解出来了,但对不对尚且还需宋先生验证。”
小童捧着演算纸打量了宁桃一眼,又将纸转交给了另一个小童,那第二位小童拿了纸之后转身就上来了,没一会儿的功夫。
小童就从帛布中钻了出来。
整个酒楼上上下下不由安静了一瞬,饶是邵康心脏也不由提到了嗓子眼里。
将众人这或紧张或凝重的神情尽收入眼底,那位小童笑吟吟,且口齿伶俐地答道:“薛姑娘,宋先生有请!”
霎时间,酒楼中一片哗然!!!
解出来了!竟然真让这姑娘解出来了!!
一众白衣儒修,一时间脸上神情各异,有钦佩的,有羡慕的,有怀疑的,也有脸上挂不住的。
他们在这苦苦思索,被困了将近半个时辰,竟然就让这姑娘不费吹灰之力解出来了??
一众白衣儒修,一时间脸上神情各异,有钦佩的,有羡慕的,有怀疑的,也有脸上挂不住的。
他们在这苦苦思索,被困了将近半个时辰,竟然就让这姑娘不费吹灰之力解出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间,那小童抻着脖子好奇地问:“薛姑娘呢?谁是薛姑娘?”
“且慢!!你们不觉得这事儿有蹊跷吗?”方才那开口说话的锦衣儒生愤愤不平地大声喊,“我看她从下笔到现在不过就花了一刻钟的功夫。”
“说不定,说不定是早看过这道算数题呢?”
桃桃默默地抗议,一刻钟的功夫,在考试中也已经很久了好吗!!
邵康闻言,顿时拉下了脸来,看着那儒生的眼神十分不屑。
解出来了就是解出来了,解不出来就是解不出来,玩这种把戏算什么君子。
“你这话什么意思?!”
“自己解出来反倒怪罪人家作弊?!”
或许是楼下的喧闹终于引起了楼上的动静。
帛布又被人掀起了,但这一次从帘内步出的竟然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宋淏!!
酒楼上下,又是一片哗然!
“先生!”
“宋先生!”
刚刚还趾高气扬的那儒生立刻拜倒在地,神情恭敬。
邵康心里又惊又喜,苏甜甜与谢溅雪也一同拜下,邵康还没忘回头去看宁桃。
然而,却看到这小姑娘动也不动,愣愣地站在原地。
桃桃惊讶地看着面前这须发皆白,风姿矍铄的老者。
这老先生好面熟——
这不是宋先生吗?
她与琼思姐姐在去往阆邱前,正与宋先生在船上生活了十天半个多月。
桃桃睁大了眼:“宋……宋先生?!”
太初学会历经这几十年的发展,门生日益增多,往来的大儒也有不少。
宋淏虽然为人亲和,但来拜访他的人太多,难免有点儿不胜其扰。
他幼年家贫,四处求学,又不忍拂了这些一心向学的少年们的拳拳之心,便随手出了两题挂在了楼梯前。
听说竟是个小姑娘解出来的,宋淏心中好奇,又听闻楼下传来动静,这才特地下楼看一眼,却没想到竟然碰上了个熟人。
“桃桃,是你?”
苏甜甜和谢溅雪齐齐一愣。
邵康更是瞠目结舌:这……这是认识的意思?
宋淏哈哈大笑,忍不住走上前,挽住桃桃的手叫她一同上楼。
“王先生如何了?”
宁桃忍不住眉开眼笑,大声地回答:“先生精神好得很,还常常提起先生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