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不多。”
白欣欣说:“我们所有人都是!你还说不多?”
我说:“你听过那句话吗?水里无鱼市上见。”
白欣欣说:“你少说你们60年代的典故,我们听不懂。”
我说:“意思就是说,你在水里捞不着鱼,不能怪没有鱼,你去集市上看看,有很多鱼。我们这些人可能是所有沦落在外面的类人后代了,现在,我们都被圈到了罗布泊上。我只是想不明白,你们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心跳异常?难道你们和跟我一样,都不爱体检?”
接着,大家就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我发现,虽然每个人的情况有所不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他们阴差阳错,全部错过了体检那一关!
最后我说:“好了,这些事以后再聊。”然后我指了指地上那些复制的大山,说:“我们把他们埋在一起吧。他们是一个人,一个英雄。”
章回走过去,弯腰拿起一把散落在地上的工兵铲,默默地挖起坑来。
其他几个人也走过去,分别在盐壳地上挖起来。
孟小帅在四眼旁边,呜呜地哭。我走过去看了看,四眼的眼睛半睁着,眺望着无边无际的黑暗,我低声说:“来,我们把它埋了吧。”
只有吴珉背着双手站着,看着那些尸体,又说话了:“我们要给他们立个墓碑。”
他终于说人话了。
不过没人搭理他。
他继续说:“木杯……不对,应该是金杯!不对,应该是火杯!不对,应该是土杯!也不对……哈哈,应该是水杯!对对对,水杯!他们在这儿最需要的是水!”
我突然扔掉工兵铲,几步就冲过去,一拳砸在了他的额头上,他朝后一仰,立刻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我说:“你去把郭美杀了吧!然后去找你的雇主拿钱!x你妈,做杀手也要有个杀手的样子,我实在受不了你的无耻了!”
说完,我对他又踢又踹。
他背对着我,佝偻着身子,我踢他一脚,他朝前走一步,我踹他一脚,他再朝前走一步,同时夸张地惨叫着。
丛真从后面把我抱住,拽开了。
吴珉回过身来,对着我大喊大叫:“我不怕你!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你背得下来吗?”
我彻底绝望了:“滚刀肉,真正的滚刀肉……”
孟小帅走到我身旁,小声说:“我想了,他不是真疯,也不是假疯,他是半真半假。一个人到了这个地步,基本废了。”
我不再搭理吴珉,继续跟大家一起挖坑。
我们把四眼埋了之后,我说:“四眼,对不起,我们不能把你和你的主人埋到一起,我们找不到他了,如果你有灵,你自己去找吧,我相信你记着他的味道。”
孟小帅的眼泪又掉下来。
接着,我们埋了那些复制的大山。
章回说:“给他立个碑?”
我说:“没东西啊。”
章回就不说话了。
我想了想,利用那9把工兵铲,在坟上插出了一个“义”字——4把一撇,4把一捺,剩下那把正好是个点。
大家在坟前低头站立,默哀。
接着,我说:“走了,回家。”
这次我开孟小帅的悍马走在前头。季风坐在我旁边,孟小帅和吴珉坐在后座上,吴珉睡着了。
孟小帅说:“周老大,我们要走多远?”
我说:“从地图上看,我们从湖边直接插向西北,到达太阳墓至少250公里。”
孟小帅说:“我们走了一下午,才走出七八公里……”
我说:“我也很奇怪,上次我带着季风和令狐山,从湖边出发,为什么那么快就到了太阳墓……”
季风说:“我听一个类人说过,其实我们一直在几十公里的范围内转来转去。”
我一惊。
罗布泊究竟有多大?此地鸟不拉屎,没人精确测量过。
通常说的20万平方公里,只是指古湖面积。如今,这里变成了盐壳之地,盐壳之地有多大?
通过画面,用视觉感受的话,也许才能看出我们的奔走是没有意义的——
一个人站在荒漠上,把他缩小成米粒那么大,四周依然是无边无际的盐壳。
一座大楼矗立在荒漠上,把它缩小成米粒那么大,四周依然是无边无际的盐壳。
一个城市坐落在荒漠上,把它缩小成一堆米粒那么大,四周依然是无边无际的盐壳……
沉默了一会儿,我说:“我们去的那个太阳墓,可能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太阳墓。”
孟小帅说:“我们的方向没错吧?”
我说:“从地图上看,它就在那个湖的西北方。”
孟小帅透过车窗朝外看了看,说:“嗯,我们现在的方向应该是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