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五娘掩在衣襟下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顶着众人或惊诧、或艳羡的目光,慢腾腾蹭到了南知意身边,“郡君,你找我?”
南知意往旁边挪了两步,示意她站近些。
“回去记得提醒你父亲,我还等着他带着你阿兄亲自登门道歉呢。”南知意轻轻揪了揪卢五娘垂下的一缕发丝,含笑嘱咐道。
卢五娘蓦地瞪大了双眼,她那就是为了安抚她随口一说啊!她怎的还记到心里去了?这种话不就类似于我改天请你吃饭一样做不得数吗?卢五娘绝望了,她父亲好歹也是堂堂六品官员,一把年纪了给一个小女孩子道歉,这说出去像话吗?她要是回去说了,以她父亲那要面子的脾性非发疯不可!
南知意会因为一个年纪大的人的道歉而不自在吗?她当然不会,且不说她同卢指挥之间品级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单卢四郎说得罪她在先,而卢指挥身为父亲,竟纵容儿子到处惹是生非,这难道不是他的失职?都这么恶劣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儿子什么德行,要是早愿意将他锁在家里,他会惹出这些祸端来?
现在不敢往外说他儿子做了什么,又不愿意亲自来道歉,南知意冷笑一声,不过一个正六品指挥,既要面子又要名声,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痴心妄想的人。要是别人家孩子这么冒犯她,一早就绑着自家儿子过来请罪了,哪有她发作的机会?
“记得哦。”南知意笑容更加温和了,看着卢五娘近乎绝望的面庞,她好心道:“你可以说是我说的。”
对哦!她本来就可以转嫁说是她提出来的啊!卢五娘一喜,又不敢表现出来,脸都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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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崇政殿内,雍淮端坐在上首,细细翻看着手中的卷轴,每一处都看的极为仔细,不曾遗漏半分。
南弘坐在下首,沉声道:“殿下,神机营的情况都在这份文书上,朝廷拨下去置办两千斤药的钱,称量后,只配备了一千五百斤。给士卒发的饷银,大约每人也少了一伯文。”
雍淮轻轻抬手,示意他先等自己看完。
既然他要自己看,南弘也乐得清闲,端起身边茶盏轻饮一口,暗自纳罕太子这的茶叶怎么这么差,他一个不爱喝茶的人都能尝出来。他坐在一旁觑了眼太子的神色,发现他从他进门起,一直到看这卷文书,都是一副神色自若的模样。也不知道他是真喜怒不形于色,还是不在意这个事。
不过他若是不在意,想必不会左右迂回将他绑进来,这毕竟还是他们雍家的江山。
雍淮放下文书,看向南弘,“南阿翁,当年神机营整合前,泰半都是你管辖的,这些事还要劳烦你多多费心了。”
太子这一声阿翁惊得南弘差点将手中那秘色莲花纹茶盏给摔了,起身道:“殿下抬举,南弘怎担得起殿下如此厚爱。”脸上的惶恐之色表现得恰到好处。
雍淮笑道:“你是跟着我祖父的老人了,怎么担不起我一声阿翁?”
南弘忐忑不安的坐下后,又道:“南弘是统辖神机营多年,只是早已不管事,当年老友们大多也都致仕了。南弘如今也不过挂个虚职而已,若朝廷有所需,南弘定当赴汤蹈火。”他本来就脸皮厚,现在直说自己就是个尸位素餐的也不觉得害臊。
六十岁对有些人来说可能是在仕途上大展身手的开端,又或是正官居高位、春风得意之时,但南弘却早就没了这个心思。他奋斗了大半辈子,家业都是拿命搏出来的,如今孙子都快娶妻了,爵位、名声、钱财、子孙前途,样样都有,不在家享清福,跟三两老友喝酒追忆往昔,出去外面乱跳惹人嫌做什么?傻子才这样干。
雍淮没接他的话,问道:“负责配置药的人是谁?”神机营靠的就是火炮、火铳和药,而火炮和火铳靠的也是药,却在药的上出问题,此人其心可诛!
南弘回道:“是韩为。”见太子面露不解之色,他又补充道:“是韩贤妃的哥哥。”韩贤妃是近来传闻中的宠妃。
雍淮嗤笑一声,“直接下刑部审核。”他父亲的脾气他清楚,要是真知道了这回事,不仅韩为死得惨,连韩贤妃也必定失宠,能活下来就是好的了。
南弘点头应是,当今就这一个儿子,难道还会为了一个所谓的宠妃跟独子生气不成?说来也是奇怪,当年许后并非不能生,只是生了四五个孩子却只活下来太子一个,这就证明当今身体没问题。怎的这些年传过的宠妃也不少,竟是一个怀孕的都没有?朝中众人是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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