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成训嘿嘿一笑:“满朝文武,除了他还有哪个?!”
…………祖成训败绩的消息传回京师,立刻朝野震动,平壤之战的规模虽然不大,却是明军与曰军的第一场战斗,没想到居然大败亏输。
和当年倭寇在东南沿海闹腾不同,朝鲜和京师离得近,陆上隔一条辽西走廊,海面则走天津走山东登莱都不远,倭寇几十万大军打到了那里,连名将祖成训统帅的辽东铁骑也吃了败仗,说不定什么时候,倭寇就在登莱或者天津卫登陆了呢?
朝堂之上,万历皇帝朱翊钧脸色铁青,从御座上站了起来,“耿先生,余先生,王先生,你们不是说只是倭寇袭扰,朝鲜方面夸大其词吗,怎么前线报回来,平秀吉三十万大军海陆并进,九大军团兵势极盛,光平壤城里就驻扎有一万多精兵?”
丰臣秀吉出身低微,为了当关白曾经冒充曰本贵族的“平”姓——就是当年和源氏争天下的平氏,所以明朝方面一直称他平秀吉。
万历倒没怎么计较丧师辱国的祖成训,毕竟朱翊钧也不是傻子,知道其实祖成训已经尽力了,首战败北不能怪前线将士,要怪只怪中枢决策失误。
平时气焰熏天,总摆出副忠直耿介嘴脸的余懋学和王用汲,这会儿都不吭声了,耿定向也神色讪讪的,老大一场没趣。
倒是江陵党一班儿大臣,这会儿全都冷笑不迭,曾省吾紧闭着嘴巴一言不发,如果是在十年前,他一定据理力争,把旧党清流的气焰彻底压倒,然后亲自制定抗曰援朝的攻略,可现在这个朝廷,现在的这位陛下,他实在没有什么兴趣。
万历见状也提不起兴致,之前旧党清流提出的不扩大事态的做法,是得到他首肯的,一则他不希望秦林重回京华烟云之中,二则嘛他也不乐意被战争打乱废长立幼的节奏。
江陵党复起,朝政重归平衡,正要以此制约旧党清流,册立皇次子朱常洵为储君,要是战争大规模展开,曾省吾张学颜等人必定一门心思扑在朝鲜战事上,谁来帮他钳制旧党清流,在国本之争中获取胜利?
就是打着这点小九九,万历才赞同了旧党清流的做法——不管是急着拥立朱常洛的,还是忙着扶朱常洵上位的,国本之争的敌对双方,在不扩大朝鲜战事的问题上态度居然一致。
没想到弄成现在这种地步,万历感觉自己的脸被平秀吉狠狠抽了一巴掌,生疼。
看看朝议僵住,站在文臣班首的申时行朝许国使了个眼色。
许国出班奏道:“当务之急,须得钦差一员大臣督师,拣选良将、调拨兵马,克期入朝作战,方能伸张我煌煌天朝威严。”
说完许国就看着王国光、曾省吾、张学颜一班人,最能抚夷的那位,你们就说出来吧。
还等什么?
沉默,一片沉默,江陵党诸位突然变成锯嘴的葫芦,全都眼观鼻鼻观心,宛如老僧入定。
嘿,这是唱的哪出戏?许国觉得脑仁儿有点不够用了。
旧党清流也心头犯嘀咕,这会儿江陵党还不把他们那位秦伯爷抬将出来,更待何时?
“臣保举一人!”王国光出列奏道:“蓟辽总督耿定力,抚边有方,治军得力,将士归心,合该督师朝鲜,定能克敌建功!”
清流们先是愣怔,很快反应过来,心头万匹草泥马狂奔而过:原来江陵党打的这个鬼主意!
尽人皆知,耿定力是清流领袖耿定向的弟弟,职任蓟辽总督多年,这次王国光保举他去朝鲜督师,乃是一箭三雕之计:既调虎离山,让耿定力远离京师,陷进朝鲜的烂摊子;又借刀杀人,耿定力稍有失机,便可群起而攻之;还含沙射影,暗中剑指耿定向!
现而今党争之激烈,只怕一边说屎不能吃,另一边也要梗着脖子说那也未必,于是余懋学余大嘴巴带头嚷起来:“臣保举武昌伯秦林督师,武昌伯久历战阵百战百胜,督师朝鲜必能剿灭敌寇,擒平秀吉献于阙下!如若不胜,则请陛下穷治其罪!”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