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辛夷头一次觉得张紫萱是那么的可爱,下令狠狠打了周德兴一顿大板子,总算在生前叫他受了点活罪。
“罢,你老实招认了吧,本小姐免你一死!”徐辛夷大大咧咧的挥了挥手,身为魏国公府的大小姐,就算秦林不肯帮忙,她也有无数种办法帮助吴氏,何况看样子秦林也不反对这样做。
不料秦林却摆了摆手:“不,杀人的另有其人,她最多只是个帮凶,或者说知情不报。”
另有其人?徐辛夷柳眉纠成了一团,难道说吴氏外面有相好,替她杀了丈夫?那样的话,徐大小姐的同情心未免要大减了。
吴氏闻言就忽然发了狂,声嘶力竭的叫道:“不、不!是犯妇独自杀了丈夫的,犯妇不求这位大小姐饶命,只求秦钦差将犯妇明正典刑,犯妇死而无怨!”
“哼,这小蹄子,倒是个重情的,护着她那小情人呢!”几位稳婆又开始指指戳戳了。
牛大力沉重得像地震的脚步声,从院墙外面传来,刚走进府衙侧门,他就大声向秦林禀报:“捉到了,捉到吴刚了!”
“这个吴刚不去月宫砍桂花树,却会砸人脑袋哩,”秦林笑着调侃。
徐辛夷却把杏核眼瞪得溜圆,指了指被抓的人犯:“不会吧,秦林你没搞错吧,他、他是个瞎子啊!”
确实是个瞎子,吴刚身材强壮魁梧,面目和妹妹吴氏依稀有几分相识,如果正常的话还算个颇具英武之气的美男子,可惜两只眼睛都瞎了,本来该长眼睛的位置,只有红通通的软肉,脸上还有些烧伤的疤痕,看上去非常吓人。
“大哥!”吴氏看到哥哥,不禁发出了绝望的悲鸣。
“小妹,小妹你怎么了?”吴刚着急的朝着妹妹所处的位置挣扎,可是他被五花大绑,几名锦衣官校押着,当然挣不脱。
牛大力大声禀报着情况:“吴刚,犯妇吴氏之兄,今年二十八岁,本是铁匠出身,七年前因一起事故,被烧红的铁水溅出来,烫瞎了两只眼睛。”
听到这里,陆远志若有所悟。
秦林摸了摸下巴,故意眯着眼睛做出思考的样子:“铁匠吗?那么说来,他一定是个抡锤子的行家里手了,可惜这么多年过去,手艺也荒废了吧。”
“这次秦少保您可猜错了,”牛大力呵呵笑着:“他手艺比没瞎之前更好,因为他非常聪明刻苦,一直以来都在铁匠铺打铁,只不过工作时不再用眼睛看,而是通过听敲打铁器的声音,判断铁锤的落点和所炼刀剑的成败,据说他打出来的兵器,比双目健全的铁匠还好呢。”
“唔,是这样啊,既然他惯于抡铁锤,又能听声辨位……”秦林故意顿了顿,紧接着道:“那么他在黑暗中砸人脑袋,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困难了。”
吴刚浑身一震,吴氏越发惶急,那种可怜的样子叫铁石心肠的人见了也要心软。
徐辛夷终于知道秦林为什么听了自己那句话之后,会恍然大悟了。
人在某方面有所缺陷,另外的方面必定会强一些,以在某种程度上弥补这个缺陷。
正如周德兴隔壁的聋子老婆婆,久聋之后通过辨读唇语,就能把别人说话“听”个八九不离十,瞎子的听觉往往也会格外的灵敏,达到听声辨位的程度,在黑暗中用铁锤砸中受害者的脑袋,之后再用刀割倒地喘息的受害者的脖子,也都不成问题。
于是,所有的难题都迎刃而解,整个案情有了最合理的解释。
正因为作案者是个瞎子,在外面小巷打闷棍突袭反而不如在周德兴家里蹲守,在室外瞎子想摸到人背后而不被察觉很困难,蹲守在家,趁周德兴开门的一刹那施以突袭,反而最为稳妥,那一刻受害人头部的高度和位置几乎是固定的,只要吴刚照之前模拟的位置敲下去,就一定能打中。
还是因为吴刚是个瞎子,他根本不需要点灯,就黑暗中作案,而死者刚进屋就遭到了突袭,也没来得及点灯,所以那盏灯根本至始至终就没有被点亮,灯罩上自然没有留下吴刚的指纹。
最后,河边拨弄灰烬的木棍为什么会被带走?根本不是知道秦林会查指纹,从而销毁证物,而是因为那根棍子,本来就是吴刚走路所用的盲杖,失去棍子,他走路都成问题!
一个瞎子,几乎不会被任何人怀疑参与谋杀案,就算在案件发生之后的调查走访,受访者和负责调查的官校也有意无意的将他遗漏,所以直到秦林从聋子老婆婆读唇语,领悟到瞎子可能听觉异常发达,能在黑暗中实施罪行,本案才最终真相大白!
“是的,大人您说的不错,”吴刚跪在地上,声音非常低沉:“是我杀了那个人面兽心的畜生,周家的钥匙是我偷的,妹妹根本一点儿都不知情——或许案件发生后,她猜到是我动的手,但这应该不算什么罪行吧?”
吴氏早已瘫倒在地,眼泪滚滚而下:“大哥,大哥你这是何苦……为了妹妹,舍掉你的姓命……”
“无所谓,大哥眼睛已经瞎了,只能替你最后做这件事了,”吴刚脸冲着妹妹的方向,尽管没有眼睛,可为什么人们看到他脸上有泪水流过?
“喂、喂,别这么悲情好不好?”秦林嬉皮笑脸的表情,和气氛完全不相符,“生离死别这种事情,其实本官不喜欢,而且你们不知道法外施恩是怎么回事吗?”
啊?兄妹俩都把秦林“望”着,惊喜交集。
“周德兴这家伙,本官叫他戴罪立功,没有立功的话,本官也会把他宰了的,所以,”秦林眨了眨眼睛:“如果你们从周德兴嘴里知道了有关白莲教的消息,本官看在立功的份上,可以减轻处罚哦!”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