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林原来就看不惯假仁假义的王本固,这下知道他人面兽心,更是不会放他走脱,不过手里面捏着实打实的证据,倒不急于一时,等回金陵之后自然有他哭的时候。
既与金樱姬订约,双方便在甘露寺中焚香祝拜结盟。
张紫萱承诺请张居正做海商集团在朝中的靠山,为汪直洗冤平反,尽快开放海禁,册封招抚金樱姬一伙;金樱姬则发誓今后五峰商帮永远照章纳税,做大明义民,替张居正斗垮那些不交税赋、压榨百姓的权贵走私集团,剿杀真倭和对抗大小佛郎机的等方面也可为朝廷效力;秦林则居中做了保人,他自己都不晓得以什么立场能替大明首辅和头号海商集团的结盟作保,不过张紫萱、金樱姬都说信得过他,便也无可奈何,恭敬不如从命。
只见青烟缭绕的红布香案后面,正中间站着身穿飞鱼服、头戴无翅乌纱、腰系鸾带的锦衣卫副千户,左边是身着男装仍不减国色的相府千金,右边站着纤腰婉转媚态横生的女海盗,再也没有这么奇怪的组合了,三个人还一起拈了香对天祝祷,怎么都觉得怪怪的。
陆远志想了半天,看到不远处大雄宝殿的匾额,就肥脸直抖:“哈哈,胖爷知道为什么了!你们看,这场面岂不是甘露寺刘皇叔招亲?明明就是拜堂成亲嘛!”
游拐子、牛大力等人齐齐坏笑,韩飞廉凑趣道:“当年刘皇叔招亲孙夫人,只得一位,咱们秦长官一次招了俩,倒比刘皇叔的本事还要大些。”
霍重楼在旁边听了觉着诧异,动辄把秦林和刘皇叔相比,刘备后来可是称帝的呀!这话恐怕有点僭越吧……想着想着他又笑起来,心头把自己骂了两句:人家开玩笑而已,偏生你会计较?东厂那坑里呆太久,他妈的脑袋都快憋出毛病了!
陆胖子并没有压着声音,正拈香祭拜的张紫萱鹅蛋脸一红,忍不住看了看秦林。
此时金樱姬也听见陆胖子的话了,想到那夜被他抱在怀中肆意轻薄就免不得心头一荡、羞怒交织,她侧过脸儿也看了看秦林,恰巧和张紫萱的目光相遇,两女都觉尴尬。
“哼!”金樱姬冷哼一声,心说你和徐辛夷把他当个宝,以为我也看上这惫懒的家伙?姐姐我若不是为了海商集团,想透过他去偷王本固的信、通过他和徐大小姐的关系做一番手脚,才不理他呢!
张紫萱也撇了撇嘴,想到秦林曾在天香阁和这妖里妖气的女海盗不清不楚,她就狠狠的把秦林剜了一眼。
秦林则回身朝陆胖子竖起中指:丫的害人不浅啊!
陆胖子眉飞色舞的笑,异常嚣张。
“嗯、嗯,”秦林清了清嗓子,眼张失落的四下看看,忽然问道:“常听说歃血为盟,咱们盟约既定,是不是该弄点血酒什么的来喝?”
张紫萱修眉皱了皱,觉得血酒有点恶心,但也不好反对。
金樱姬看了看她,示威一样挺了挺胸:“秦公子说的是。只不过甘露寺是座庙,和尚吃素并不喂养鸡鸭猪羊,要斩鸡头烧黄纸喝血酒的话,咱们一时半会找不到公鸡呢!”
“鸡血没有,就用人血代替嘛,”秦林阴森森的说着,眼睛带着寒光,朝着陆胖子呲了呲白牙:“听说胖子福气大,血也多……”
“妈呀秦哥要杀人灭口啦!”陆胖子赶紧抱头鼠窜,像个肉球似的滚了老远。
众人哄堂大笑,金樱姬捧着小肚子,张紫萱捂着嘴肩膀一耸一耸,两女笑得花枝乱颤。
金樱姬与白莲教合作,相互之间也是尔虞我诈,现在既然和秦林、张紫萱合作,便与白莲教决裂,将所知的内情和盘托出。
正如秦林的推断,白莲教以锡换银、李代桃僵,又在三湾以锡疫之法将锡锭变成粉末沉入江中,玩了手瞒天过海的好戏,同时则由五峰海商利用走私途径,把银子运出长江口,进入白水洋,准备将五十两一锭的官银熔炼重铸成五两、十两一锭的民用小元宝,完成洗钱之后再运回内地。
白莲教和金樱姬的联络都是单线进行,来人都是鬼鬼祟祟的,并没有在别的地方看见过,也不知道他们的公开身份,想必是白莲教布下的暗桩。
至于白莲教的秘辛,金樱姬也所知不多,只晓得元朝末年红巾军大起义,那红巾军便是明教和白莲教策动的,什么韩山童、刘福通、铁冠道人、周颠都是两教中人物,反元兴汉、好生了得。
后来红巾军朱元璋北逐蒙元建立明朝,实是汉人中的大英雄大豪杰,但他也曾为了夺权杀害小明王韩林儿,自立为帝,为应明王降世的谶语,立国号为明。
大明鼎定河山,朱元璋因两教旧部不服,便宣布他们为邪教,予以严厉禁止。
为着朱家国号为明,明教不愿与他同名,再者经过数百年变迁,明教和白莲教的教义已经非常相近,于是两教合一,统称白莲。
先有教主韩林儿被害,后又被指为邪教严厉查禁,白莲教从宋代方腊开始就是造反专业户了,反过赵官家,反过蒙古孛儿只斤,再反一反你朱家天下也是分内之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