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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缟,满目的素缟,由司马庐的篱落间一直延伸到屋室内,苍凉无尽。
屋室中,一方青木棺橔置于正中,眠于其内的司马徽面无血色,肌无暖度。两旁,右边跪坐着司马徽的家人,披麻戴孝,双眸湿润;左边则跪坐着司马徽的至交好友以及学生,庞统、石涛、孟建等皆在其中,眉眼哀恸,寂然无声。
我跟随着老爹缓步迈入屋室,微微颔首,算是和左右两边相识或是不相识的人打招呼。一直走到司马徽的遗骨前,我们才止步,祭拜。
与我不同,老爹和司马徽相识数十载,从年少到年老,情谊深厚,早已亲如兄弟。司马徽见证了老爹的人生,老爹亦见证了司马徽的人生,更甚,他们早已互相成为各自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不带任何杂质,没有任何暧昧,唯有无尽的朋友情义。
“德操……”老爹嗓音颤抖的厉害,望着棺橔中熟悉的面孔,良久才说出其余的两个字,“走好……”而后,转身对着司马徽的家人施礼,老爹接着又道:“嫂夫人,节哀。”
“劳烦承彦先生了。”低首回礼,发丝花白的司马夫人,虽已是哭成泪人却依旧言语有条理。想来,她大约也是个极为识大体的女人吧。
行完礼,我又跟随着老爹坐到了棺橔的左侧。老爹位于左边第二位,我则是位次于庞统,中间隔着一个空置的苇席。观察了片刻位次的安排,从老爹到我,大约是按着年岁的老少分配。那么,我和庞统中间隔着的苇席就应是那个远在新野的人吧。
孔明,司马爷爷去了,你何时会回来呢?若是你赶不回来送他最后一程要怎么办?
想到此处,小腹竟又是疼痛了起来,我冷汗涔涔地蜷缩着身子,尽力地保持着坐姿,不想在这种时刻还要分散他们的精力。
果儿,你是不是也在哀伤于司马爷爷的离世?
“阿硕。”相隔不远的庞统似是发现了我的异样,低声唤我,道:“若是身子有恙,便去内室休憩吧。”
我摇首,故作轻松地答:“无碍。”说罢,便继续专注着前方,看着来来往往的宾客,期待那个人的到来。我只是想,可以亲眼看到他来送司马徽最后一程,不给他自己留下任何的遗憾。
入夜后,前来吊唁的宾客不断减少,跪坐在两旁的人也皆是倦了。司马夫人因是年岁已大,最先被劝回屋室。其后,便是我这个怀胎八月的妇人。我闻言却是未答,默然地凝视着门扉处,微有些紧张。
而事实上,我早已是筋疲力尽,多有不适,经过两番腹痛的折腾更是头晕目眩,支撑不了多久。只不过,迟迟还没有孔明的消息,让我委实放心不下,又如何能够安心休憩?
“孔明会来的。”庞统侧身望向我,因司马徽逝世而紧绷着的脸部线条,让他显得极为深沉,可靠,“德操逝世后,立即就有人前往新野相告,此时,他定是在赶回新野的路上。你若是不想他在感伤德操的逝世之余还要担忧你同腹中孩子的安危,就莫要再硬撑下去。”
为难地动了动,我眷恋不舍的挪开目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小腹,许久,终是颔首。我始终不能拿果儿的安然去作为等待孔明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扶着腰肢,我艰难地起身。麻痹的双腿在初站起时有些不稳,惹得我晃了几晃,险些跌倒。见我这般,庞统蹙眉,嗓音提高,“你这就是胡闹,虽然我向来见不得孔明好,却也从未期望过你会折腾自己同他的孩子。”
我委屈的撇了撇嘴,并未反驳。不过,因着庞统的责备,沉浸在悲痛之中的老爹也是望向我,乏力地道:“阿硕,进屋休憩去吧。”
点点头,我移步欲走。而此时此刻,我不禁再度感叹起巧合的神奇来,它让所有的事件串联成了精彩纷呈的故事,如斯了不得。
“涿县刘玄德、常山赵子龙、颍川徐元直、琅琊诸葛孔明前来吊唁——”
篱落间,通报的书童,声高气壮。通报完毕,书童声音恢复如常,欣喜得直至哽咽:“元直先生,孔明先生,你们总算是回来了,先生他……他……惦念你们……很久了……”
“莫要多言了,快引我们进去吧。”这是徐庶的声音,焦急而浅哀。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