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门口传来耳熟的声音,“是我,吴王鹏。”
杜行止皱起眉头,吴王鹏怎么会来这里?不过既然吴王鹏这样光明正大地报出了名号,他也不好装作没听到,只能有点不情愿地将门打开:“你来干嘛?”
吴王鹏定定地盯着他,脸上还是那种笑容:“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我要休息了。”杜行止不给面子地回答,“有事情明天在跟我联系吧。”
吴王鹏不说话,在他快要关门的瞬间,眼神扫过杜行止捏着浴袍细带的左手,中指上银色的戒指立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着指环不大,也不太显眼,但细一观察便能发现小面积的戒身上玄妙的纹刻,吴王鹏也是锦衣玉食用名牌浇灌大的,对这些名品珠宝很有些了解,却从未听过谁家出过这样的戒指。况且男人手上的戒指是随便戴的吗?
他莫名觉得这个戒指看起来非常的眼熟,却一时间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到过,杜行止要关门的举动刺激了他,他一下子爆发般抵住了门,咬牙切齿地低吼:“你赶我走!?”
杜行止想把鞋底摔到他脸上,但他忍住了,吴王鹏一脚插、进门缝里手也作死地按住门,关门就得留下他的一只脚。
“你到底要说什么?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呵呵,”吴王鹏低低的笑了起来,嘴角带着嘲讽的弧度,紧盯杜行止,“你说我想说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吗?你为什么又要回w省,你是怎么跟郑钧山扯上关系的?”
“其实这些问题我根本不用回答你。”杜行止皱着眉头,觉得面前这样的吴王鹏简直不可理喻,“我为什么来w省,你说为什么?郑钧山,他自己来找我的啊,要不你以为我是怎么跟他扯上关系的?”
“不可能!”
杜行止不想理他了,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关门的力道又施加了一分。
吴王鹏面色青白地盯着他,神情艰涩:“那么多地方,你为什么一定要来w省?行者地产还不够大吗?中国那么大,你还不满足吗?我只剩下w省这块市场了,连那么一点点东西你都不放过,你为什么那么恨我?”
杜行止很诧异,他看着吴王鹏很认真质问自己的表情,觉得自己的人生信条受到了挑战。
吴王鹏这样一脸受害者的姿态是怎么摆的那么理直气壮的?杜行止真想撕开他的脑袋看一看里头都是些什么东西,w省是他一个人的地盘吗?其实这问题杜行止从他一开始卯足了劲儿对付自己的时候就相当的想要问出口,那个时候行者地产在w省受到的排挤有一些原因实在是太莫名其妙。只是当时杜行止的选择面太多太广,在w省发展的计划还没有完全制定,所以撤离的时候他也没觉得心疼,稳扎稳打地占领周边的省份,反倒对公司的发展更有助益。但这不代表他没把分公司受欺负的事情朝心里去,从查出w省一系列奇怪活动的背后都站着鹏飞地产的时候,他就很想问吴王鹏这个问题了。
他就不知道要怎么正直地做生意吗?拉关系倒不要紧,可也别把能耐全卖弄到拉关系上面去不是?吴王鹏给杜行止一种感觉,那就是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拿去收买间谍了,北京的几家大地产公司基本上都有他的人,可是这又怎么样呢?
杜行止简直提不起和他说话的欲望,光明正大地翻了个白眼:“讲点道理行吗?”
吴王鹏依旧愤愤。
“我没什么要跟你说的,在商言商,w省的市场不是鹏飞垄断的,只要有实力,谁都可以来。”他说着一脚将吴王鹏抵在门缝处的脚给踢开,边关门边最后说道:“行者地产从没在任何省份打压过鹏飞地产,你要是有实力,尽可以扩大规模。我要休息了,再见。”
吴王鹏盯着被关上的门,眼睛逐渐开始发红,泪水盈在眶中,用尽全力也没能憋住落了下来。
他一拳打在墙壁上,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带着压抑的吼声。杜行止的态度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就连和对方平等交谈的地位都无法得到。
吼声忽然停下,他心念一动,脑中浮现出杜行止戴在中指上的那枚戒指。
他一下子想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枚戒指了。在加护病房照看老爷子时碰上章泽的时候,他还为了找话题特地夸奖了章泽中指上的戒指脱俗好看。至于为什么戴在那样一个位置,他以前从未想过。这种戒指不可能用作搭配,设计太低调了,更像是一种不必言明的关系的维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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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巧收到那个没见过名字的信件时一开始并未当做一回事。信件太厚,她捏不出究竟,便放在包中打算去学校后再拆开看。
可她没想到信封里竟然会隐藏着这么令人震惊的真相。
一张张照片的角度都很微妙,有从车内隔着车窗偷拍的,有在大楼上俯拍的角度,有一些甚至还能看到被弱化后的挡在镜头面前的枝叶。这些照片的主人公无一例外都是那两个人——杜行止和章泽。
有他们手牵手出现在停车场的,有他们肩并肩相视而笑的,有他们在车内忘情拥吻的,还有很多杜行止情难自禁时将章泽抵在墙上姿态暧昧低声耳语的画面。
都是过来人,照片上是个什么气氛简直一点就通,那种心照不宣的粉红色气息不必明示,该看懂的人却都能看懂。
张巧震惊了,她对照片上的两个主人公可以说是非常的熟悉。章泽时常跟着张素来探望老爷子,杜行止则是她的亲外甥,虽然不喜欢这两个孩子,可是张巧从未曾设想过他们竟然会是这样的关系。
男人跟男人居然……
她觉得恶心极了,照片是寄到小楼的,张臻目前不在家,警卫便将信交给了她。她拿着信六神无主,第一个闪过的念头就是要让张素知道这件事,张素的儿子居然去搞同性恋了,张巧心中莫名感到畅快。从小到大这个大姐都是吸引诸人目光的发光体,她作为妹妹一直被承托地黯淡无光,哪怕对方现在离婚了年纪大了人老珠黄了,在外却还是比她这个安分做人的有话语权。这个出乎意料的新发现让她有了一种终于胜过张素一次的舒爽,哪怕再能耐又如何?她儿子不照样是个喜欢男人的同性恋!
但张巧是个没主意的人,一个人偷摸着高兴还好,让她做主如何解决这件事情却成了难题。
信件在手上捂了两三天,她憋的不行了,便告诉了丈夫吴大筹。
吴大筹在生意场上见过玩男孩,却从没见过有哪个男人真正找男人一心一意地谈恋爱,张巧跟他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他怎么都不肯相信,等到看到照片的时候,也彻底愣住了。
他是听说过章泽和杜行止的事业的,一个做食品行业已经走出国门,公司在青年企业表彰会上都露过好几回面。另一个地产公司遍布全国,连他的手下都有几处对方开发的房产。这样的两个年轻人,很明显谁都不符合被包养的条件。吴大筹跟章泽杜行止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印象当中也觉得这两个孩子关系实在是很亲密的。但那种亲密,他可从没朝爱情的方向去想过。
张巧惶惶:“这东西我怎么办?人家寄到我手上肯定是有目的的,你说他想让我干什么?不会是个陷阱吧?”
吴大筹也不是多么果敢的人,盯着照片也犯了难。这种连寄件者姓名都是伪造的东西,出处真不好言明。对方将这个东西交给他们,肯定是有目的的。目的也许是跟杜行止或者章泽有私人恩怨,可是他又为什么选择从私人关系上作为着手点呢?
信寄到小楼,肯定就是想让张家的人知道这件事情。一旦张家的儿女得知了这件事,就绝对逃不过老爷子的耳目。对方似乎想将杜行止和章泽的关系借由他们的手捅到老爷子的跟前,吴大筹也不敢确定这对他们会不会有影响。
吴大筹心念一动,打算不接下这个烫手山芋。张巧得知他不会出手扩散消息,抓心挠肺地痒痒:“那这事儿就当做咱没看到?”好不容易有了那么一个胜过张素的机会,就这样放弃她实在是很不甘心。
吴大筹摇了摇头:“那也不行,既然都已经送到我们手上了,对方肯定还有后手。如果这件事到时候真的捅到了你爸的耳朵里,我们这次帮忙隐瞒的事情肯定也瞒不过去,到时候我们也是要受株连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办!?”
“告诉你二姐,拿着信去找她。”吴大筹在官场上混,虽然没什么能耐,但祸水东引和避重就轻的本事还是有那么点的,“之后做什么决定,她是姐姐你是妹妹,责任肯定不会大部分在你。更何况你最近不是跟她关系比较僵硬吗?那这个去跟她分享一下,说不定还能让她对你亲近起来。”
张臻的反应可比张巧要大得多。
她工作清闲,靠着丈夫和娘家吃饭,交际圈也比较小,同等圈子里的女儿们各自忙事业凑不上,接触的世界说大也大,包容量却可能连张巧都不如。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妹妹想要拖她下水的意图,可是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她就没办法当做看不到。
想到张素这段时间对她的冷淡疏离,张臻看着照片,忽然就有了那么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