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永稳住情绪,这才再次回过头,抬手在王子豪肩头轻轻捶了一拳,哽咽着开口:“对不起……”
“别跟我说这些,你没对不起我。”黝黑的大掌安抚地拍了拍赵永的肩,末了,狠狠捏一把,疼得赵永龇牙咧嘴,王子豪这才松手,语重心长道,“难得捡回一条命,好好珍惜!”
见他身体还未康复,又长途奔波,众人就不和他多说,吩咐小厮把赵永扶上车送回赵家好好休息。
马车哒哒远去,一旁垂头不语的叶淮风才抬眸遥遥望去。
——到底还是不够成熟,才敢轻易为情爱赴死,虽说气赵永不爱惜自己,可心底某一处却隐约生出一丝羡慕。太多的顾虑将他的手脚缠绕,导致他从来不敢任意妄为,哪怕一次…都不曾有过。
……
赵永的事,让云樱开始细细回想原身结过的仇。
到底是个闺门女子,长年累月就活在小小的四方宅院,想的也不过风花雪月之事。要说结仇,大概也只能想到宁心郡主,只要避开和穆流芳接触,不惹了她吃醋,那便相安无事。
又吃了一颗大李子,云樱准备回屋睡个午觉,小饼却风风火火地从院门外冲进来,扯着嗓子便叫:“小姐!大事儿!有人来说媒了!”
挂着水珠的红李子蹦跳着滚落在地上,云樱只愣了一瞬,抬脚便往外走。
才一路跑回来的小饼不得不提口气儿跟上,边喘边说:“是刘家的二公子,虽说没进殿试,但会试的时候成绩出类拔萃,老爷都赞许不已。”
云樱才不管什么会试殿试,认都不认识的人,突然就上门说媒,任谁听了不慌?
心如坠海之石,越来越沉,她脚步飞快,到最后索性提着裙子跑起来,她害怕自己稍晚一步,就会直接被订下婚事。
奔至长廊,远远听见屋里传出笑声,云樱扶着柱子喘气,眼前竟有些泛白。
“小姐,您没事吧?”小饼擦擦汗,见她唇轻颤,赶紧宽慰道,“只是来说媒,老爷夫人不一定答应,您且宽心。”
先前来说媒的不是纨绔就是烂泥,突然来了一个家世人品都不错的,云夫人没有理由不答应。
云樱闭了闭眼,待眼前的花白散去,才赶紧定神,凛然地走进正厅。
她背脊笔直,努力做出镇定的模样,规规矩矩请了安,这才抬眉打量坐在云夫人旁边的媒婆。
“哎呀,这位就是云小姐吧?看这闭月羞花的貌,和夫人您如出一辙呐!”媒婆生了一张巧嘴,尽挑好听的说,哄得云夫人直乐。
云樱却笑不出来,她瞥一眼站在一侧的云琅,小声问:“可是兄长找来的?”
云琅直呼冤枉,他倒是有给她物色人家的打算,可好不容易跟妹妹关系缓和点,他可不做这等破坏感情的事。遂解释道:“是他自个儿找上门的,说在书院遇上你,魂牵梦萦。”
魂牵梦萦?古人的强撩手段还可以再恶心一点吗?
云樱赶紧给群里发消息——
云樱:你们谁有刘家二公子的照片?
王晴:怎么了?
云樱:我都不认识他,他居然跑我家来提亲!家里两位长辈貌似要被说动了......
曹慧:这么不要脸?!下次遇见了我一脚踹死他!
刘茵:是原身娘家人,我帮你找找照片。
云樱:好!麻烦你了qaq
“还愣在那儿做什么?过来娘这边。”云夫人冲她招招手,向她介绍,“这是刘家派来的媒人,娘看了你和刘二公子的八字,再契合不过。”
云樱听着,没什么反应,衣袖未能遮掩住的手紧攥成拳。
云夫人轻瞥而过,心里明镜似的,自己的女儿在奢想些什么她怎会不知?只是穆流芳那样的身份,且不说她高攀,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一点,就注定是没有结局的等待。难得遇上门不错的亲事,若不抓紧时间,只怕会被别家的姑娘抢了去。
拍了拍她的手背,云夫人已拿定主意:“老爷,晚上您不是要请学生们来吃饭么?都是青年才俊,多双碗筷又何妨?”见云老爷首肯,她便转向云琅,吩咐道,“下午你去书院的时候,记得把刘二公子请来。”
云琅看一眼云樱,见她垂着眼眸唇紧抿,心知她不愿,可娘的话还是要听的,便躬身应下。
肩负重任去了书院,云琅平日里和刘二公子交集甚少,想着他极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妹夫,便多打量他几眼——白净书生,虽身形单薄瘦弱了点,不过也还看得过去。
他点点头,自言自语说着“不错不错”。
“什么不错?”
穆流芳的声音自门后传来,云琅回身,见自己挡住了路,就赶紧往前走了两步,又瞥一眼刘二,压着嗓子笑道:“我家妹妹终于遇上一门不错的亲事,午前跑来说媒,家父家母都很满意,让我晚点把人带回去吃饭,也好让云樱瞧瞧。”
穆流芳脚步一滞,墨般浓黑的眼眸似乎又幽暗了几分,他克制着情绪,再次开口,尾音却还是夹杂了藏不住的寒意:“是谁?”
云琅偷笑着指了指第六排端坐的男子,告诉他:“刘家二公子,会试题答得很好,虽说不是家父带的学生,但也备受欣赏。”
“区区会试!”穆流芳冷哼,轻蔑之意尽显。
云琅微微愣住,他的好友不像是这般刻薄之人,怎么……
他满腹疑惑地走下去,特意挑了刘二后排的位置,方便待会儿邀请他去府上用晚膳。
准备近距离观察未来妹夫的云琅,刚摊开书,就听见台上的人唤了刘二的名:“你来解释一下,知人者智也,自知者明也是为何意?”
刘二很谦逊地起身,中规中矩地答道:“能知他人者固然聪慧,能知自身优劣者最为明智。”
穆流芳提的问题和今日要讲的内容毫无关系,众人万分不解。
最迷惑的还属刘二,对上那双看过来的眼眸,他不由心头一颤,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其中饱含敌意。
胡思乱想间,又听得穆流芳道:“这话,你回去抄一百遍,明日给我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