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裴衡雍此时会过来找衡玉,自然不是为了和他说个喜事那么简单,他是过来和衡玉说一件烦心事的。
“朕看在徐容华怀着孩子的份上,想要给她再提一提位分,顺便给徐容华的兄长安排个职务,可户部尚书却明里暗里阻挠。”裴衡雍蹙起眉来。
“三哥给徐容华提位分没有问题,但是安排职务这件事实在急了些。”衡玉很客观评价。
裴衡雍听到他这话笑了笑,“八弟莫要以为三哥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三哥只是想借此事试探一下内阁的底线。”
内阁手里的权力太大了,已经对裴衡雍这位帝王形成了制衡。裴衡雍上过战场杀过敌,与性情温和又身体孱弱的太上皇不同,他野心勃勃,想要收复前朝时国家失去的领土,还想要把外族给打得几十年没有反击之力。
这样的帝王,实在不可能会愿意臣子与他分权。
如今时代的发展还是中央集权制,泱泱大势无可改变,在这种时候不是皇权高于臣子手中的权利,就是帝王被臣子压制。
所以裴衡雍想要把权力收归到自己手中的想法很正常。
“如今三哥你继位尚且不足一年,何必如此着急。只要你的威望建立起来,这一切都可以顺理成章了。”
年轻的帝王意气风发,没有受到过太多的挫折,就连这样的试探也显得有些拙劣。
内阁那些老狐狸会看不出来裴衡雍的试探吗?
至少衡玉能轻易看出来,而内阁那些老狐狸的功力不会比他少太多。
裴衡雍听到衡玉的话,点了点头,但并没有放在心上。
此时他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就算听了衡玉的劝说,又怎么可能放在心上,只有等他碰了壁才能把这句话悟透。
遭遇小挫折然后迅速成熟起来,也比在那些大事面前失败然后才成熟起来要好,所以衡玉没有多费口舌,只是轻巧转移开了话题。
这一边,赵泽去南街绕了一圈,好不容易找到了阿拉伯商人最为集中的那条街道,但这时候天色已经晚了,他只得先回府里。
赵泽回赵府走的是侧门,但这一回不知怎么的,赵泽走着走着,突然对他的小厮道:“现在应该是父亲还有长兄从府衙回来的时间,我们去正门看看吧。”
小厮吓了一跳,“少爷您……”
“走吧。”赵泽没有选择自己以往走的那条路,而是换了另外一条路,从这条路走出去到出口,就能抵达赵府的正门。
没走多久,赵泽就绕出了小径,他也没走过去,只是杵在路口那里,目光一直落在府门口。
赵家的少爷小姐除非特定的日子,其他时候基本都只能从侧门进出赵府。在赵家的小一辈中,只有已有功名在身的赵景可以从正门进出。
没让赵泽等太久,赵景就已经骑着马回到了赵府。他下了马后也没直接进去,而是站在门口那里,仿佛是在等着什么人。
赵泽已经猜到赵景要等的人了,他默默往里面又缩了缩,确保自己不被赵景看到,只露出了半个身子去打量。
没有让赵景等太久,一辆马车就这样慢悠悠撵着青石板路驶进巷子里,最后停在了赵府门前。
赵景连忙迎上去,把赵松从马车里面扶下来,父子两凑在一起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从赵泽的角度,能看到赵松笑得十分开怀。
这样的父子情深,怕是他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有吧。
赵泽垂下眼,想要像平时那样冷哼一声故作不在意,然后领着小厮潇潇洒洒离开这里,但他最后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沉默着往赵府侧门走去。
“少爷。”小厮有些担心,在他身后唤了唤。
赵泽摆摆手,“没事,反正我已经习惯了。”
这样的父子情深,也许他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拥有。但是,如果他真的做出什么成绩,也许他就能从正门堂堂正正进进出出了。
第二日,赵泽起了个大早跑去南街,开始了自己艰难的沟通之路。
刚开始的时候,因为他的性子问题,赵泽磨了很久,反倒是吓到了那些前来庆国做生意的阿拉伯商人。
以前一直窝在家里,赵泽虽然知道自己性格有问题,但也没想到自己的性格竟然这么惹人嫌。
他一咬牙,反倒杠上了。
不会为人处世不会说话,那他就去学,反正总有办法去提高的。
赵泽的发奋吓到了从小一直跟着他的小厮,深怕自家少爷受了刺激。
要知道以前他家少爷真的是特别讨厌和人打交道啊。
小厮的心情赵泽没有体会到,也不知道是他的交流能力有了提高,还是那些阿拉伯商人实在怕了他,又或者是他的金钱攻势起了作用,最后那些阿拉伯商人不仅把阿拉伯数字教给了他,还夹带了加法减法运算规律的私货。
赵泽得到这些阿拉伯数字之后,自己认认真真研究了几天,并且把他得到的公式都认认真真罗列出来。
把自己这一个月的成果全都展示在纸上后,赵泽却突然胆怯起来了。
这些成果他要怎么给他爹,而且他爹会信他,会认真把这些内容看完吗,看完之后他爹又是否会如他所愿去推广这些简单易行的数字呢?
其实现在这样的算法也没什么不好吧,虽然难是难了点,但是也用了那么多年了,哪里需要这么麻烦去推翻重新建立一套运算规律呢。
赵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选,他觉得自己此刻非常混乱。
他有点想找衡玉商量,但到这时候了他才发现衡玉甚至没有给他留下个地址,他没办法找到衡玉啊。
赵泽正捧着自己的成果纠结忐忑时,他的小厮突然兴冲冲跑了进来,手里挥舞着一封信。
“少爷,门房那里说有人给你写了封信,我给你拿回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赵泽突然有种预感,这一封信一定是衡玉写给他的。
“快拿过来给少爷我。”赵泽把小厮招呼过来,一把将信抢过去拆开,从里面抽出信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