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陈易生又轻轻把唐方放回沙发上,打开手机选了个角度开始录视频,对着镜头秀了秀自己的肱二头肌,再用力抱起唐方,对着镜头掂了掂,颇为得意:“哈哈,终于抱得动你了,看到没?我厉害不厉害?你说你怎么怀孕了还不多吃点呢,这么瘦怎么行。早就跟你说了,我不喜欢瘦女人,我喜欢肉嘟嘟圆滚滚的,摸起来手感最好了,我家糖最好摸了。”
他对着镜头又显摆了好几下,才嘀嘀咕咕地把唐方抱进卧室,进门的时候手上紧了紧,人也侧了过来,怕不小心把她撞了。
唐方却醒了,伸手搂住他脖子,似乎想要看他看得更清楚些:“陈易生,我还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见她眼皮沉重还拼命撑着,陈易生笑着把她放到床上,低头亲了她一口:“好,我去关个灯就来听你说。你没发现是我把你抱进来的?”
“不是我自己走进来的?”唐方松开他,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
陈易生更得意了:“幸好我录了视频,有证据,哈哈,明天给你看啊。”
唐方闭上眼随口表扬:“嗯,我老公真厉害,我老公最棒了。”
“好听,再说几遍。”
“我老公真厉害,我老公最棒了。”
陈易生关了灯回来,听到唐方还跟和尚念经似的在重复那两句话,不由得笑着摇头,上了床就把她揽进怀里搓揉了一番,轻声问:“喂,糖啊,你现在是不是爱我爱得要命?”
唐方埋在他胸口,用力搂紧他:“嗯,爱得要命。怎么办呢?”
陈易生心里开了朵花,笑得眼角皱纹都深了:“不怎么办,继续爱,再多一点才好。”
唐方抬了抬沉重的眼皮,忍不住抱怨:“可我想少爱你一点。爱太多,我觉得我不像我自己了,和你吵架的时候特别丑陋,没法控制。”她吸了吸鼻子:“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再爱也没有我爱你多。不用担心。”陈易生抬起她的脸,蹭了蹭她的鼻子:“我还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为什么要这么黏着你巴着你就想讨你欢心让你高兴呢。真的,从来没有人能让我这样,可是又心甘情愿,甘之如——饴(yi)。是yi吧?”
唐方睏劲都少了,贴着他的脸低声呢喃:“那你也不许少爱我,少一点也不行。我现在就这么贪心。”
“不会,只会爱得越来越多。”陈易生忍不住细细用唇去描绘她的唇:“别怕,你不觉得每次发生矛盾后我们感情就变得更好了更亲密了?”
“有吗?”唐方努力不沉迷在他唇舌之间,想了又想,似乎有点道理。
“当然有。”陈易生依依不舍地松开她:“过日子都是很枯燥的,需要点调料加味道,你不觉得婚姻像走楼梯吗?总有很平的地方,如果不来点刺激,就越来越没劲,来点刺激,就会往上走,走着走着又平缓了,我们就再来点刺激,继续往上走。”
唐方脑子钝钝的,觉得他说得对,点点头闭上了眼。
陈易生亲了亲她的额头:“睡吧。我们只会越来越好的,相信我。”
“嗯。”唐方的手无意识地在他背上撸了两下,突然冒出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我今天大了两次便呢。”
“嗳?”
“所以我轻了很多,你才抱得动了吧?”
陈易生啼笑皆非地低头看她,浓密的长睫毛一动也不动,似乎刚才说的是梦话。
***
第二天,方堂的独一桌是钱辛玫早早订下的。她家老黄小黄加她姆妈还有公婆,六个人。人均三百八的本帮菜家宴。唐方一早说好了送酒水,钱辛玫也没跟她客气,下午四点多就上门来,老黄小黄父子两四只手提满了大包小包。
“迭格西洋参呐,老黄美国带回来格,送把阿拉方老师去去火气。”钱辛玫乐呵呵地一个个礼袋拿出来:“迭格即食燕窝,上个号头泰国买回来格,侬随便切切,一天一瓶,譬如不如(好过没有)。”
唐方倒难为情了,有点哭笑不得:“侬做撒啦,来切饭带噶许多么子。”
“咦!”钱辛玫眉毛竖了起来:“侬做撒啦?侬现在勿是唐老师了好伐,是吾小阿妹,结婚怀孕了,阿姐吾送点么子勿来噻啊?真是!(你干嘛?你现在不是唐老师了好吗?是我小阿妹,结婚怀孕了,阿姐送点东西来不行啊?)”
“还有,迭两瓶蛇胆酒,倷爸爸补补,是阿拉老黄格一点心意。”钱辛玫下巴也抬了起来:“勿值铜钿格,侬勿要烦啊。(不值钱的,你别烦。)”
“喏,咖啡呢,侬现在度度皮(大肚皮),勿好切了,格包是山西红枣还有黄小米,老好格,补补血。”钱辛玫转头看了看在里间沙发上陪自己儿子打游戏的陈易生,压低了声音竖了个大拇指:“卖相没闲话港(卖相没话说),就是矮了点,mini handsome guy,宁看起来老好格,脾气好伐?”
唐方点着头噗嗤笑出声来,要被陈易生听到这句mini handsome guy,估计得记恨钱辛玫十年八年。
钱辛玫的儿子小黄同学是在方老师的辅导下考入交大的,如今大二了,唇上毛茸茸的小胡子软趴趴的,像睡了一条蚕宝宝,戴着眼镜,一米八八的人只有一百三十斤,长脚鹭鸶一只,进了门喊了声唐小姐好,陈先生好,就自顾自窝进单人沙发里闷头打游戏。
陈易生给三位老人家泡了茶,探头瞄了他屏幕两眼,虚心请教了两句。小朋友虽然不耐烦回答他,却也不得不敷衍了几句,没想到陈易生仔细看了五分钟,就指出他走位路线有问题,很有把握地告诉他对方团队肯定埋伏在大龙旁边,让他别去。小黄同学呵呵笑了两声,依然跟着自家打野冲了过去,中伏,五打二,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死了,后期刚赶来集合的同伴赶紧撤退,眼睁睁看着对方拿下大龙。
“你怎么看出来的?”小黄同学对陈易生刮目相看,忍不住发问。
“兵线交战,对方没人管,那边的怪兽也都没了,你们想打龙,他们肯定也准备打。”陈易生也奇怪他为什么判断不出来:“再之前对方三个人从你视野里消失的方向不都是往这个方向?”
“你以前打过吗?”
“没有。唐方有时候会打,我看过几次。”陈易生摇头:“你觉得好玩吗?”
“嗯。”小黄同学闷头继续苦战。
老黄叹了口气:“有撒好白相!陈先生侬勿要睬伊,伊有网瘾哦,天天盯牢手机,放假五天,一天至少十个钟头勒白相游戏,吾都想奈伊送到山东去治疗网瘾了。好勿容易考进交大,勿好好交读书,骂了啊勿听,唉。”
外头钱辛玫嗓门响了起来:“有侬各种伢老头子伐?(有你这种爸爸吗?)哪能啊?送得去把杨x信电击啊?侬有毛病哦,伊放假难得好白相白相,白相好了啊,毕业证书捞得着嘛好了。”
三位老人家自顾自扯着家常,大概习惯了他们俩的争执,只当没听见。
小黄很快输了这场,默不作声地关了屏幕,挠了挠头,轻轻说了句“吾出去花园里看看”,借机躲开父母因自己产生的战场。
老黄又骂了他几句,转头跟陈易生聊起彼此的工作来。外头钱辛玫也消了火气,把这段时间的公司八卦一一展现。
“嘉定拆迁小天后july侬记得伐?”
“记得啊,阿拉kevin欢喜格小姑娘。”
“吶kevin帮人事部格小姑娘轧朋友咧,两噶头蛮好。(你家kevin和人事部的小姑娘谈朋友了额,两个人蛮好。)倒是july,上个礼拜出大事体哉。”钱辛玫摇摇头,尽量不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来:“撒宁啊没想到,伊帮张炜有一腿哦!”
“嗳?”唐方不禁愣住:“看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