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旁的衙差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们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威武,喊得声嘶力竭,可惜根本没用,外堂百姓的声潮太大,直接将他们的声音给淹没了。
柳成的脸越来越阴沉,握着扶椅的手青筋直露,他怎么也没想到雅斋的声望会这么高。
这个小女子真是厉害啊,从丰泽屯出来不过短短三天不到,就把雅斋降至谷底的声望给救了回来,如今还引来这么多百姓为雅斋请愿。
“江姑娘,江姑娘,你快让百姓们静一静吧,否则这可怎么审啊!”
徐县令不得已从高堂之上下来,对着江云漪作了一个揖,希望她能说几句话,让百姓们安静下来。
“云漪代雅斋谢谢各位乡亲的深情厚意,我相信官府一定会给雅斋的一个公道。请大家静心听审吧!”
江云漪站起身,对着外堂的百姓们行了一个大礼,那些闹哄哄的百姓看着内堂里身姿纤弱,面色有些苍白的少女不自觉地就静了下来。
那少女立在里头,静静如幽兰绽放,一身烟柳色绣百合的撒金长裙,梳了一个圆月髻,一朵初绽的玉色绢花并在发间,衬得她身姿若柳,更加的弱质纤纤。
百姓们的心被震撼住了,此时他们才发现那少女不过十一二岁,那完全就是一个孩子。
可是这个孩子那般刚强,那般自立,还那般的有爱心。
百草堂的那些义诊大夫说他们之所以会为百姓们免费义诊,全是江姑娘不忍见他们受苦,发信与百草堂的东家,二人合议才有了现在的义诊堂。
粥棚的伙记说,江姑娘不忍见他们挨饿受冻,所以将百味药粥坊存粮于平县的粮食全数拿出,愿他们能少挨点饿。
而那些存粮,本是江姑娘要在平县开百味药粥坊分店的所有存粮。听说,不止平县这边江姑娘发粮赈灾,安云及平县周边的村庄也是。
这样想着,百姓们心中越发酸涩,看着那平日里最会吃人的公堂也没觉得那般恐怖了,相反有那少女在,倒让得那公堂多了几分人味儿。
百姓们终于安静了下来,他们不再吵闹,而是静静地在外堂,认真地听起审来。
徐县令微微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这群百姓平日看着还好,可自平江发生水患以来,他们的身心都受到了极大的煎熬,若方才一个没处理就很可能发生爆动,那可就遭了。
还好,还好江云漪肯出来说话,否则他这个小县令也就不用当了!
“既然已经安静下来,徐大人你还等什么,审吧。也让百姓们好好看看他们如此维护的雅斋其实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好。”
柳成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颜,但声音却越加的阴沉狂肆,阴鸷的眸子闪着幽暗的光芒,让人只看一眼就不敢再看第二眼。
“堂下之人可是雅斋二东家段景之?”
徐县令被这么一打断一时还没转过神,听到柳监察的催促忙将惊堂木一敲,沉声喝道。
经外堂的百姓一闹,徐县令知道雅斋之事必须谨慎处理,否则很可能引发民变,到时本就因水患而心神浮动的百姓们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呢。
“是!”
段景之脸色非常差,他唇角干裂,眸光有一些呆滞,行动也极为不便,声音很沙哑,细细一听还可以听出他声音里的绝望。
方才外堂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他好似没有半点察觉,直至徐县令问话,他才很机械地应了一声,然后便闭口不言。
江云漪料想段景之的情况很不好,可她没想到会这么不好。这哪里还是那个意气风发,少年得志的段景之。
不过短短数日牢狱之灾就将段景之的意识给彻底打垮了,他再也不复从前的镇定,因为属于段景之的灵魂已经被剥夺了。
眼前这个人还是她认识的段景之么?江云漪心痛地看着他,眼眶不禁红了起来。
“那好,本官现在问你,对于半夏庄参加吕员外喜宴的村民指认你雅斋茶点有毒,以致他们中毒,甚至有人身亡一事,你有何话要说么?”
徐县令虽然也看出段景之的不对劲,可这个时侯他却没法停下来不审。
他自接手此案后,就一直在看相关的卷宗,根本还没来得及去看人犯就被赶鸭子上架亲审此案了,哪想得到段景之会变成这个样子。
印象中的段景之算得上是一名儒商,在安云那边迅速掘起成为商界的新秀,一直备受好评。
有谁能想到不过短短数月,他就成了这副模样?
“我,我,我认罪!我认罪!大人,我认罪!是我,是我,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做的!大人,你定我的罪吧,你定我的罪吧……”
段景之一听这话直接对着徐县令死命地磕头,一直磕,一直磕,磕得头破血流也不肯停下来。
“景之!景之!景之,你冷静一点!你们还不快拦住他!”
开始江云漪还没有完全察觉到段景之的不对,她只以为段景之应该是精神上受到很大的打击,所以有些恍惚,很快就能回过神来。
可当他一直不停地磕头请罪,江云漪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昨儿她去牢看他时,他不过是受了皮外伤,加上牢中条件不好,所以暂时昏迷了过去。
然那时他的精神是正常的,可现在段景之明显有些神经失常,要不然他怎么会变得这么疯狂。
“景之!景之!我是云漪,我是云漪,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
江云漪抱住即使被衙差制住却还想着磕头的段景之,内心已不止心痛,而是后悔,后悔昨儿她为什么不救他,以致于他变了现在这个样子。
段景之死命地挣扎了半会,就彻底地晕了过去,任江云漪怎么叫也叫不醒。她一把抓住他的腕,细细地把起了脉,才发现他是被人下了药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你给他下药?”
江云漪怒而起身,一手指向高高坐在上首的柳成,她怎么也没想到柳成会这么卑鄙,他给段景之他们用刑也就罢了,竟然还给他下药,而且还是下这种可以迷乱人心神的药。
他知不知道这种药一个用不好,是会把人变成神经病的!
“江云漪,是你说的,凡是都要讲证据,指不定他会变成这样完全是因为他受不住牢房中的苦,才会如此。与我何干?”
柳成看着江云漪怒起的样子,心情不由大好。虽然没有达到先期让江云漪感受背叛的痛苦,但这样也不错。
至少江云漪已经失去了理智,不再如方才那般镇定自若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