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条短信是皮贵在两个小时前发来的。他写道:“我有种预感,坏事正在逼近。相信我的预感吧,你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
小雪疲惫地闭上眼睛。她觉得自己像一条小船,在漆黑的海面上漂泊……
第七章 夜半电话
皮贵心里一惊。门开时,让他更吃惊的事发生了,站在门里的居然是安柏!几年不见,他已长高长壮许多,虽然还戴着一副眼镜,但已不是中学时的那个文弱书生。
1
皮贵在燕娜家度过了一整夜。尽管对扮演表弟并留宿在这里他已有心理准备,但当他收到燕娜短信来到这里后,夜里发生的一切还是让他始料不及。
正如燕娜上次对皮贵所说,她已同意和这个叫刘总的男人好了,所以刘总在天黑后到来时,燕娜平静地接待了他。他们先坐在客厅里喝茶聊天,皮贵在一旁看电视。不过这次他不能把电视声音开大,因为燕娜并不需要赶他走,只是希望有表弟住在这里,可以限制那个男人不敢太乱来。
可能因为两人的格局已定,刘总这次很安分,没对燕娜动手动脚,也没急着提出要上楼。他和燕娜慢慢说着话,时时显示着成功男人的风度。不过这种平静因燕娜的一个电话被打破了。
电话是一个年轻男子打来的。因燕娜的手机音量较大,或者是屋里很安静的缘故,坐在近旁的人也能隐约听见电话里的声音。那年轻人叫她“燕娜姐”,从对话内容看,他们是在谈一部电视片。突然,燕娜对对方说道:“采访邹小雪估计有难度,因为她配不配合,我们心里没底,所以安柏呀,这方面的事你要多考虑。”
听燕娜提到邹小雪,皮贵心里特别震惊。没想到,刘总对这个电话也很敏感。他先问打电话来的人是谁,燕娜说是北京电影学院的学生,刘总便说:“那该叫你燕老师啊,什么燕娜姐,姐啊姐的,叫下来就要出问题。”
燕娜说:“你吃什么醋呀,这可是件公事。有关方面要拍一部《反腐风暴》系列片,其中一集在咱青铜市拍,当然是拍邹副市长的事。这个电影学院的学生,是到剧组实习的。因他是本地人,还是邹小雪的中学同学,参加剧组比较合适。”
原来如此!皮贵眼前立即浮现出一个戴眼镜的文弱男生,他叫安柏,是他们班的班长。皮贵清楚地记得,因追求小雪而在全班丢丑的人就是他。他写了一封据说有5000字的情书给小雪,小雪看也没看就放回他课桌抽屉里了,结果这封信被好事的同学翻看,迅速传遍全班,搞得安柏尴尬了好几天。现在,他参加这个片子的拍摄,还要采访小雪,皮贵心里七上八下的——小雪会不会一气之下把他的眼镜摘下来摔了?
皮贵愣在那里,既看不进电视,也听不见燕娜和刘总的说话声,心里只担心小雪接下来可能遇到的各种麻烦。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燕娜对他说:“表弟,时间不早了,你先休息吧。”
皮贵的房间在楼梯后面,他进了房间,躺在床上后脑子里还是乱糟糟一片。燕娜曾说,要送人进精神病院的电话是从北京打来的,会不会打电话的人是安柏这个狗杂种。但是,他毕竟还只是电影学院的学生,就算他想报复小雪,但他有那么大的能耐吗?或者,有一个团伙或组织在利用他?
夜已深,附近传来的脚步声突然使皮贵意识到,自己住在这里是有任务的。燕娜说过:“刘总这人很变态,但只要他不害我,你就别管。”这话的意思是,若他要害燕娜,皮贵当然要管。皮贵下了床,先从窗帘缝里看了看别墅外面,林荫道上有手电光晃动,原来是邵梁他们在巡逻。皮贵今天下午来这里时,在大门处遇到这个物业主管,他拍着皮贵的肩说:“真没想到燕娜是你的表姐,你们姐弟相逢,该感谢我啊。”皮贵连连点头,说改天请他喝酒。
皮贵拉好窗帘,又走到门后去听了听。燕娜和刘总还在客厅里说话,这使皮贵放心了许多,也许,燕娜是有意延迟上楼的时间。
皮贵重新躺回床上。刘总的说话声突然高了起来,显然是喝酒后的嗓门:“你知不知道,那个姓邹的市长,我在他身上赔了几百万元呀。也怪我运气不好,别人给了钱,要当官要发财都办到了,可我给了钱,事还没来得及办,他就被抓了,我真是倒霉透了……”
皮贵在心里骂了几声“活该”,便走到门边将房门开了一道缝,想看看刘总的醉态。房门被楼梯遮挡着,很暗,但恰好能从楼梯下方望见亮着灯的客厅。他看见了刘总的后脑勺。燕娜坐在侧面,但奇怪的是她已换了装,穿着一套在电视上穿的制服。那是一件银灰色的西装,前面露着一片白色的抹胸。皮贵迷惑地看着燕娜的侧面,心想她这样穿也许是刘总的要求吧。刘总在一阵叹气后又说道:“算了,今晚不说这些倒霉事,有美酒美人,够了。”说完这话,他站了起来,皮贵看见他黑色的背影像一头狗熊。他将燕娜的身子往后推,让她斜靠在沙发上,然后,他解开她的外衣,将那白色的抹胸一下子推了上去……
皮贵捂着狂跳的胸口关上了房门。作为“表弟”,他觉得不应该偷看表姐的这些事。
燕娜和刘总大约是在半夜时上的楼,上楼后也没有特别的响动,更没有皮贵设想的燕娜喊“救命”的声音。也许,那个男人已完全醉了,或者,自己住在这里,限制了那男人的疯狂。皮贵迷迷糊糊睡去,在梦中看见了燕娜赤裸的背影,醒来后他想起了那幅曾经挂在墙上后来又被燕娜收起来的照片。那是一幅很美的照片,是谁给她拍摄的呢?
第二天,皮贵一整天都心神不定,心情烦躁。首先是小雪接他电话时没有任何回应。他对她讲了有关方面正准备将她爸的事拍成电视片,并且他们中学时的班长安柏也参加了剧组。小雪听后显然很震惊,但始终没说一句话,只是“嗯嗯”地应答,好像家里有人,不方便说话。
接下来,皮贵被秃主任叫到办公室,被追问为何昨夜一夜未归。秃主任说:“有人看见你昨天下午刚下班便坐出租车走了,今天早晨才回来,是不是?你回不回宿舍住,这种事我本来可以不管。可你是个孤儿,我们单位领导应该对你多点关心。你现在钱挣得多了,可要节约下来,为以后成家呀,尤其不能拿钱去乱找女人,得了艾滋病什么的,你就完蛋了。”
这番话让皮贵听得愤怒,秃主任认为他一夜未归是去嫖妓了,这都怪大李造成的影响。运尸工大李是个四十多岁的单身男人,前段时间去了次洗浴馆,回来便对伙计们吹嘘,说那里的小姐站成一排随便你选,选好后带进房间,那女子会服侍得让你骨头也酥了。秃主任知道后处分了他,扣他奖金,说他在职工中造成了不好影响。大李不服,他说小姐对他讲了,当官的也去那里,既然如此,我们这些与死人打交道的人,找活人解解闷有什么错。
皮贵的推测没错,秃主任果然对他说:“皮贵呀,你可别学大李,你还年轻,还是安心找个老婆过日子吧。素英给你做帮手有些时间了,你看她怎么样?虽说她三十岁了,可为人踏实,又勤快……”
皮贵这才恍然大悟,秃主任给他配这个帮手原来是别有用心,难怪素英为他端茶倒水,还到他房间找他的脏衣服去洗。
皮贵立即表态,第一,他一夜未归绝非嫖妓去了;第二,他现在不想成家,素英这人没什么不好,但作他帮手没用,反而碍手碍脚的,所以从今天起,请秃主任调她回原工作岗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