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之后,靠回自己的位置上,继续灌着酒。
明明生气,为什么不吼出来?明明开心,为什么不放声大笑?在心底自嘲一笑,是因为压抑久了吧?久到他已经忘记了自己还会有这样的情绪,生气,抑或开心?
看她还灌着酒,一把将她的酒坛夺过来:“你醉了。”
声线仍然清冷如月。但是他自己都有点琢磨不透他为何要抢过她的酒坛,她喝多少,醉没醉,与自己有何关系?
“还给我,我没醉!有些人看似醉了,其实他们醒着。有些人醒着,其实他们早就醉了。我就是那看起来醉了,其实醒着的!拿来,还给我……嗝……”说着转过身去抢那酒。
他将那酒坛拿到远处,她却越过他的身子想去抢,接着一个大力一推……
“砰!”的一声,两个酒坛都掉到了地上。苏锦屏的酒坛中,剩下的酒水像溪水一般流了出来。而百里惊鸿的酒坛,已经空了。
一声闷哼。百里惊鸿掉下了树,压在细碎的梨花瓣上,掉到地上的那一瞬间,几片细碎的花瓣扬起,美轮美奂。但破坏美感的是——苏锦屏也掉了下去,并且极其不雅的趴在他的身上,嘴里还诺诺的叫着“把酒还给我。”
修长的手指伸出,有些烦闷的揉了揉眉心,这辈子他似乎从来没有遇见过令人费解的事情,唯独面对这个女人,他觉得自己完全无法理解她,也完全无法理解自己!更不能明白自己方才为何要多事将她的酒坛抢过来,才弄得两人都摔倒在地!
也许他也喝多了,醉的是他!
伸出手,准备将身上的女人推起来,结果却被她八爪鱼一般的缠着,动弹不得!
苏锦屏感觉自己好像睡在一堆梦幻泡泡里面,这个泡泡有点凉凉的,但是感觉好舒服!所以紧紧的抱着,就是不撒手。
淡漠的面容上第一次染上了无助的神色,他在脑海中飞快的过滤着今日发生的事情,自己回了屋子,看见她在,然后鬼使神差的答应她来喝酒,听她讲了一堆胡话,又多事的抢了她的酒坛,最后两个人成了这个姿势!
他到底在搞什么?!莫名的,心中对趴在自己身上的这个女人产生了些许恐惧感,他觉得他们两个要是再相处下去,一定会把他的生活弄得一团糟!至少现在的自己,已经不像是他自己了!
呆呆的躺在地上,想着如何才能化解现在的窘境。扬起手,对着她的脖子想把她劈晕过去,但是举了半天,就是劈不下手!这一刻他已经完全不能理解自己了,有些慌乱的点了她的穴,而后飞快的将她推开。
坐起身子,雪白的一衣摆散在地上,月色般醉人的眸中闪过苦恼。扫了扫身畔那已经醉得神志不清的女人,再次揉了揉眉心,如果给他选择,他真的希望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女人。跟她给的那些温暖相比,她带给他的恐慌和不确定因素已经超出太多了!
他现在迫切的想要逃离,离这个女人越远越好!站起身子,却迈不动脚步!脑中又闪过她那走失的幼兽般的表情,更加狠不下心来!他想他可能是病了,也可能是真的喝多了!一贯冷静睿智的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是真的失了分寸!
什么才震四国,什么艳惊九州,什么清冷孤傲,什么运筹帷幄,在此刻似乎都派不上半点用场,脑中闪过了一个答案,却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低低一叹,回过头,将她抱起来,重新回到树上,夜色微凉,带着点点寒风,许能让他清醒一点,好好的衡量这一切。月色般醉人的眼眸看着月色,眼底闪过明显的挣扎。看了看旁边的女人,忽的,有些突兀的笑了,要是让旁人看见这笑,怕是又要留下几滴鼻血来。
不远处的修拧着眉头看着此处,一进宫便又看见这种场景,殿下和那个女人……想着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
风突然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你没觉得,殿下跟那个女人在一起,好像有点不一样吗?”
转过头,看着他有些严肃的神色:“有什么不一样?”
“殿下好像,更像是一个人了。最少,笑了。”他们跟了殿下十几年了,从来就没有看见过那张孤傲绝美的脸上出现过任何表情,可是今日居然笑了,尽管笑得有些突兀,尽管他们都不知道殿下在笑什么,但是他就是笑了。
修一怔,攥紧的拳头松了松,眼底划过一抹挣扎,似在考量。半晌,开口:“风,你说,这是好是坏?”
“说不准,就看那女人存的是什么心了。”若是真心对他们殿下,就凭着她是唯一一个能让殿下有其他表情的人,就是没有与殿下并肩的实力,他也可以容忍她做他们的女主人。但是,若是有所图,他风会是第一个杀了她的人!
也就在此时,一阵寒风掠过,那被点了穴道不能动弹的某女不自觉的颤了一下,面色也有些发红。
百里惊鸿好看的眉头微皱,本该毫无焦距的眸子定定的看着身畔的女子,半晌,将自己的外套脱下,随手一扔,却准确的罩在了她的身上。
天山羽蚕丝打造的薄纱不仅摸着舒服,保暖的效果也是极好,苏锦屏马上便安稳了下来,闭着眼睛沉沉睡去。
不远处的修和风惊恐的瞪大眼,恨不得把自个儿的眼珠子给瞪出来!神啊,戳瞎他们的眼睛吧,他们是不是见鬼了?不对,他们一定是见鬼了!
忽的,修一贯冷冽嗜血的脸上,染上了无比悲悸的表情,哭丧着脸转过头看着风,颤着声音开口:“那个人不是殿下的对吧?我们也许是认错人了!”
风一脸呆滞的看着那边,傻愣愣的开口:“也许那个人是易容过的。”
两人说完之后同时扭过头,对视一眼,有一种抱头痛哭的冲动!他们完全说不清心中到底是喜是忧,只知道他们已经说不出其他的话来了,什么贞操观都碎了!
转眼,便到了子时。百里惊鸿拧着眉头看了她半晌,寡薄的唇动了动,复又转回头去。最终,还是忍不住低叹了一声,抱起她的身子,一个闪身,往景仁宫而去。她可以在这里躺一夜,但是他可是要睡觉的!在心中如此这般解释自己怪异的行径。
修和风对视一眼,而后哭丧着脸跟上他的步子。
浅忆满面焦急的在屋内转来转去,虽说小姐已经半夜出去好几次了,每次也都是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但是要她不担心,她还真是做不到。
也就在此时,窗口闪过一道白影,她吓得正要尖叫,便看见在百里惊鸿怀中的苏锦屏,顾不得这两人为什么会在一起,便满面惊慌的上前:“南岳三皇子,我们家小姐这么了?这是怎么了?”
微微一怔,忽的有些理解她了,有这么一个丫环在意自己的生死,不能保护她,确实让人不好受。所以也淡淡的开了口:“没事,只是醉了。”
声线清冷孤傲,优雅动听,却也带上了些许自己都不自知的暖意。
浅忆这才放下心来。
修长的手指伸出,解了她的穴,准备将她交给浅忆,但穴一解,她便如同八爪鱼一般再次缠在他的身上,怎么都挣脱不开。淡漠的脸上还是没有丝毫表情,但是那月色般醉人的眼底却闪现了明显的尴尬之色。
浅忆也羞得恨不得将自己的眼睛捂住!我的天哪,小姐这是搞什么鬼!很是郁闷的上前,想把自家小姐从人家的身上拽下来,拉扯间险些碰到了百里惊鸿的手,绝美的男子往后退了一步,眉角不动声色的皱了皱。
浅忆当即反应过来,这个人怕是有洁癖吧?所以才不喜欢自己碰到他,但是为何抱着小姐就无半点异色?忽的,一个想法冲到她的脑海里,低着头有些情不自禁的暧昧一笑,虽说这个人看不见,还被困在东陵,但是其本身还是配得上自家小姐的,说不定,说不定……
看着她唇边暧昧的笑,百里惊鸿深感头痛!不得已,伸出手再次点了她的穴,将她扔给浅忆。看了看还盖在她身上的衣服,本来是不准备要了,但是男人的衣服留在这里,难免会生出事端。手一挥,那衣服像是被一道凌厉的劲风控制,对着他飞了过去,拿着便准备出去……
走到门口,脚步却顿住。淡漠绝美的面容上出现了明显的挣扎之色,而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对着浅忆扔了过去:“交给她,回煞的解药。”说完,便踏了出去……
而不远处的修看着这一幕却险些冲出来,亏得风拉住了他:“殿下自有分寸!”
“风,你明知道那是……”
“殿下自有分寸!”语气加重了些,他何尝不是同样的心情?他何尝不是一样想将那药抢回来,但是,殿下做事,自然有殿下的道理。想着,拳头却不自觉的攥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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