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懿这才舒展眉头,道:“别忙着伺候我了,你也吃罢。”
“我吃过了。”沈嘉禾瞧他脸色还好,犹豫片刻,还是问道:“王爷骂你了么?”
“他不仅骂我,还打我呢。”裴懿转过左半边脸对着沈嘉禾,委屈道:“瞧,都肿了。”
的确肿了,红色指印十分醒目,看来是下了重手。
“疼不疼?”沈嘉禾问。
“疼,”裴懿道:“帮我揉揉。”
沈嘉禾刚放下筷子,忽听到脚步声,抬眼看去,就见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端着托盘缓步进来,走到桌前,将托盘上的瓷碗端到桌上。碗中盛着半碗水,水中埋着一颗鸡蛋。
女子不动声色地瞧了沈嘉禾一眼,屈膝向裴懿施了个礼,后退着出去了。
沈嘉禾看着她离开,等脚步声听不见了,才开口道:“她就是你在圣火节时救的那个圣女么?”
“嗯,”裴懿细嚼慢咽,道:“她心性不错,我决定留她在身边伺候,你也能轻松些。”
沈嘉禾伸手把那颗鸡蛋拿过来,垂着眼睛剥蛋壳,静了片刻,问:“她叫什么名字?”
“沈落玉,”裴懿道:“我起的。”
沈嘉禾不予置评,只将蛋壳剥干净,然后坐近些,一手扶着裴懿的下颌,一手拿着鸡蛋在他脸上红肿的地方轻轻滚动。
裴懿察言观色半晌,慢声开口:“不高兴啦?”
沈嘉禾低声道:“没有。”
裴懿唇角微勾,道:“只消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沈嘉禾抬眼瞧他:“你且说来听听,我此刻在想些什么。”
裴懿眼角眉梢染上浅浅笑意,道:“你在吃醋,吃沈落玉的醋。”
沈嘉禾挪开眼去不再看他,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只是手劲略略大了些,鸡蛋上已现出裂缝。
“我才不吃醋,管她什么落玉飘雪的,跟我有什么干系。”
裴懿笑起来:“还说不吃醋,十里开外都能闻到酸味儿了。”
沈嘉禾把鸡蛋扔到桌上,“让你的落玉给你揉脸去!”边说边起身欲走。
裴懿眼疾手快,伸手勾住沈嘉禾的腰把人拽进怀里坐在大腿上,眉开眼笑地道:“我就喜欢你拈酸吃醋的小样儿。”说完仰起头在沈嘉禾唇上亲了一口。
沈嘉禾用手推他的脸,谁知正推在他受伤的左脸上,裴懿“哎哟”一声,沈嘉禾急忙收手,想要询问却又不愿开口,干脆扭过身子不看他。
裴懿使劲儿把人转过来,命令道:“看着我。”
沈嘉禾不睬他,裴懿便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微笑着道:“瞧你,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似的。你且放一百个心罢,除了你,我眼里心里装不下别人。”
沈嘉禾叹了口气,将头靠在裴懿肩上,悠悠道:“自打你议亲以来,我便时常觉得心慌,怕……怕你喜新厌旧,怕你不要我。”他抬手环住裴懿的脖颈,“你有父母,即将娶妻,很快还会有孩子,可我……裴懿,我只有你。如果你不要我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裴懿心下微酸,轻抚着怀中人的脊背,道:“傻瓜,我怎么会不要你呢?从我七岁那年牵起你的手开始,我便没想过要放开你。你是我的,这辈子都是我的。我不会不要你,永远不会。”
沈嘉禾紧紧抱住裴懿的脖子,轻声道:“裴懿,你一定要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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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王妃便派人来叫裴懿过去,左右是为了他的亲事忙碌。
沈嘉禾昨夜被折腾了大半宿,困得眼都睁不开,裴懿让他不必跟着,嘱他好生休息,有什么事就吩咐沈落玉去做。裴懿前脚刚走,沈嘉禾便爬起来了。今日已是二月十七,距裴懿的婚期只余七日,他没有时间耽搁。
一开门,却见沈落玉正站在门外,见沈嘉禾出来,忙躬身行了一礼,柔声唤道:“公子。”
沈嘉禾虚虚一扶,微笑道:“我只是王府的下人,可不是什么‘公子’。我姓沈,名嘉禾,你直呼我名便可。”
沈落玉抬头看他。
她实在难以置信,眼前这个仙姿佚貌且贵气逼人的男子竟是王府的下人。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沈嘉禾又道:“找我有事吗?”
沈落玉忙道:“殿下命我来服侍你洗漱用饭。”
沈嘉禾道:“在这座王府里,你要服侍的人只有世子殿下一人。”
沈落玉犹豫道:“可是……”
“没有可是。”沈嘉禾温声打断她,“他是主,你我皆是奴,你我之间只有帮扶,没有谁服侍谁,知道么?”
沈落玉心中疑惑丛生,却也有些感动。
她初来乍到,对一切都很陌生,每走一步路每说一句话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在这个时候,能有人温言软语同她说两句体己话,实在是莫大的安慰。
沈落玉点头,轻声道:“知道了。”
沈嘉禾问:“用过早饭不曾?”
沈落玉道:“还未用过。”
“走罢,”沈嘉禾道:“我们一起去用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