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不敢细想这些事情,因为心会如刀割般疼痛。
“对了,那个魏衍是什么人?”沈嘉禾转移话题,“你和他似乎十分熟稔。”
裴懿道:“你还记得我十五岁那年离家出走么?”
“记得,”沈嘉禾道:“你和王爷因为一件事大吵了一架,你负气出走,一走就是两个月,王爷为了找你连皇上都惊动了。”
回想起少不更事的自己,裴懿莞尔一笑,道:“那两个月,我便是住在魏家。”
十五岁那年,因为裴慕炎要纳侧妃的事,裴懿和他吵翻了天,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他漫无目的地乱走,一路走到了北岚都城鹿临。出走时带的银子早被他大手大脚挥霍没了,裴懿饿得前胸贴后背,打算厚着脸皮吃顿霸王餐。他寻了一家看起来很上档次的酒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一大桌子菜,吃饱喝足之后,趁店小二不注意,纵身从窗户跳了下去,好巧不巧正好跳到了魏衍的马车上,更巧的是,他吃霸王餐的这家酒楼是魏衍开的。魏衍把他给逮了,瞧他身手不错,便把他收了当护卫,从鹿临带回了掖阳。过了两个月,裴懿气消了,觉得该回家了,便向魏衍表明身份,魏衍没说什么就放了行,从此两个人便成了莫逆之交。
裴懿道:“魏家世代经商,是北岚有名的巨贾,生意做得极大,富可敌国,但他们远离京城,远离皇权,避居边陲,实是明智之选。”
沈嘉禾点头赞同,道:“的确令人佩服。”他忽然想起什么,奇怪道:“既然你曾在魏府住过两个月,为何昨夜初遇魏凛之时,你却不认得他?”
裴懿揽在他腰上的手臂猛地收紧,沈嘉禾撞上他的胸膛,扭头看他,疑惑道:“怎么了?”
“你还敢跟我提魏凛?”裴懿冷冷道:“当着我的面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你当我是死的吗?”
沈嘉禾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了?”
“哼,魏凛那小子总色眯眯地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裴懿道:“如果不是碍着魏衍的干系,我早收拾他了。”
“你真是——”沈嘉禾无奈一笑,放软身子靠在裴懿怀里,小声道:“不管旁人如何看我,我的眼里总是只有你的。”
裴懿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微笑道:“你若一直这样乖乖的,爷便往死里疼你。”想起方才沈嘉禾的问题,裴懿又道:“我住在魏府的那段时间,魏凛并不在府上,所以我只知道魏衍有一个胞弟,却从未见过,故而不识得他。”
一路走走停停,直至日暮时分,二人才回到王府。
甫一进门,裴懿便被王爷叫走了,想来免不了一顿训斥。
沈嘉禾径自回房,先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换身干净衣衫,又吃了两块糕点垫肚,然后去寻景吾。
景吾方用过晚饭,正在院中练剑,见沈嘉禾进来,忙收了剑,快步迎上来,道:“殿下和你一起回来了么?”
“嗯,”沈嘉禾道:“被王爷叫去了。”
景吾道:“婚期近在眼前,许多事情都要殿下亲自出面,他却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王爷和王妃动了真怒,气得差点取消婚事。”
既是“差点”,那便是没有取消。
王爷与王妃虽气裴懿任性胡闹,但爱子之心却一向拳切。
沈嘉禾将这几日所发生之事约略同景吾说了,景吾道:“翳风昨日带回的那名女子,是否便是殿下所救的那名圣女?”
裴懿竟把圣女送来了王府?
沈嘉禾全然不知,微微一怔,道:“应该是吧。那女子现在何处?”
景吾道:“翳风将人带回来,连句话也没留下,把人一丢便走了,我不知该如何安置,也不能去请示王妃,便自作主张把人放在了殿下院子里,现下住在下人房中。”
沈嘉禾没说什么,又问了几句别的,便离了景吾住处。
裴懿一时半会儿肯定回不来,沈嘉禾便不去他院子里,踩着月光往后花园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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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世子无赖07
沈嘉禾原本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成想果真在后花园见到了云清。
他蹑手蹑脚靠近,从背后轻拍一下云清的肩。
云清一惊回头,见是他,笑起来,用手语道:这几天怎么一直不见你?
沈嘉禾道:同世子殿下出了一趟远门。你好么?
云清笑着点头,忽又想起什么,一脸兴奋地示意他看面前的一盆花。
是昙花,盛开的昙花。
皎洁月色洒在纯白的花瓣上,相映成辉,美极了。
昙花一现,只为韦陀。
可惜,他们不是韦陀。
还未来得及将月下美色尽收眼底,花瓣已开始缓缓枯萎。
大约美好的事物都是稍纵即逝的,比如鲜花,比如焰火。
云清见他脸有怅色,拍拍他的肩,道:昙花定然无悔。
沈嘉禾微微一笑,道出来意:我想请你帮个忙。
云清也不问他要帮什么忙,直接道:好。
沈嘉禾道:你明早往王妃屋里送花时,替我给踏雪姐姐传句话,就说我未时在后花园等她。
云清点头。
出了后花园,估摸着裴懿该回来了,沈嘉禾便径直往他院子里去,省得裴懿找他,到时又要发脾气。
裴懿已在用饭,见他进来,皱眉道:“跑哪儿去了?”
沈嘉禾拿起筷子为他布菜,道:“去找景吾说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