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懿无一丝惊慌,缓缓从沈嘉禾身体里退出来,还不忘帮他清理。
门外的叫嚣声越来越大,已经开始撞门了。
沈嘉禾也不见惊慌。他知道,门外那些官兵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
“去收拾东西罢,”裴懿系好腰带,道:“我们要走了。”
沈嘉禾点头,自去收拾。
“哐啷”两声,门被撞开,官兵们一拥而入,然后于顷刻间命绝于此。
裴懿收剑,走过去牵住沈嘉禾的手,道:“走罢。”
二人踏过鲜血和尸体,一齐离开客栈,围观者纷纷避让,不敢靠近。
“我们去哪儿?”沈嘉禾问,“回家么?”
裴懿把人抱上马,然后自己骑上去,自然而然地将人拥进怀里,策马缓行,这才道:“此时出城是不可能了,我们须得在此处多逗留一晚。”
沈嘉禾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便不再多言,因为他知道裴懿必定自有安排。
未几,二人停在一户高门前。
裴懿抱着沈嘉禾下马,让沈嘉禾等在阶前,他亲去扣门。
沈嘉禾抬眼看去,门额上金字镌着的是“魏府”。
许是裴懿的朋友罢,他想。
很快便有人前来应门,裴懿报上名姓,门房前去通报,又等了片刻,一位青年男子迎了出来,与裴懿甚是亲厚的模样。二人寒暄片刻,裴懿转身朝沈嘉禾招手,道:“过来。”
沈嘉禾拾阶而上,来到裴懿身边,躬身朝那位青年男子行了一礼。
男子虚虚一扶,笑道:“不必多礼。”他转身欲引客进门,身后忽传来一声唤:“大哥!”
男子回身,望向来人,蹙眉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沈嘉禾也看过去,与那人四目相对,蓦地一怔,来人竟是之前在落玉潭边有过一面之缘的魏凛。
魏凛也立时认出了他,喜出望外道:“沈公子!真没想到竟会在我家看到你!”
“凛儿。”男子沉声一唤,魏凛稍稍敛色,静立男子身后,视线却依旧落在沈嘉禾身上。沈嘉禾低眉敛目,无知无觉,裴懿却看在眼中,满面不豫,沉声道:“我也没想到,你竟是魏衍的弟弟。”
被称作魏衍的男子看了弟弟一眼,道:“咱们进去说罢。”
一行人进屋落座,魏衍命侍女奉茶。
魏凛将今夜在落玉潭的见闻同魏衍略略说了一遍,魏衍静静听完,只道:“时辰不早了,你回去歇息罢。”
魏凛虽不情愿,却也只能从命,起身离去。
待魏凛走后,裴懿直截了当道:“魏兄,劫掠圣女的人就是我。”
魏衍丝毫不觉惊讶,甚至微微笑起来,道:“子蒹何时成了怜香惜玉之人?我竟不知。”
裴懿瞧了一眼坐在身旁的人,道:“原本听闻北岚的圣火节热闹非常,我便想来凑个热闹,没成想竟是要火烧活人,忒没意思,我便自己找了点儿有意思的事做。”
魏衍摇头笑道:“你啊,总是这般肆意妄为。”
裴懿道:“人活一世,匆匆数十载,自是要放纵恣肆,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如此活着才有趣味。”
“言之有理,”魏衍微微一顿,又道:“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如你一般有放纵恣肆的资格和能力。”
沈嘉禾不禁抬眼看向魏衍,见他眉宇之间隐有戚然之色,心下亦有些惆怅起来。
一盏茶毕,各自安歇。
魏衍安排了上好的房间,裴懿和沈嘉禾一人一间,但在同一所院子里。
折腾了一晚上,沈嘉禾早已疲惫不堪,脱了鞋合衣上床,刚沾上枕头便睡着了。
刚睡着没多久,他感觉到有人在脱他的衣服,却睁不开眼,任由那人为所欲为。随后,他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里,鼻端萦绕着熟悉的味道,令人莫名安心。沈嘉禾无意识地抱住那人,很快便睡沉了。
一夜无梦。
醒来时,床上只有他一个人。
醒神片刻,才想起这是何时何地。
身上异常惫懒,他不想起身,便侧卧在榻上,望着窗外的一树碧桃怔怔出神。
昨夜仓皇,今日沉静下来,只觉满心庆幸。
幸好昨夜没有冲动行事,中途折返回了客栈,否则怕是早已被裴懿擒住,生不如死了。
在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前,他绝不会再做出那般愚蠢的事来。
一个人影从窗前一闪而过。
少顷,敲门声响起,一把温润男声道:“沈公子,你起了吗?”
似乎是魏凛的声音。
沈嘉禾急忙答道:“请稍等!”
他起床穿衣,然后去开门,果然是魏凛,便微笑着道:“魏公子。”
魏凛依旧身着素衣,长发半束,俊眼飞眉,丰神如玉,较之昨日初见时更显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