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1 / 2)

庄士顿果然停驻,猛回头道:“人生而有罪,我们都需要在见天主之前先赎清自己的罪过,也许这就是你们赎罪的最好时机。而我的罪,自有时机去赎,只不是现在!”

“你……你……”扎肉张口结舌,已不知讲什么好。

阿巴还在“哇哇”扑腾,眼看夏冰细瘦的身子骨已压制不住她。

此时小刺儿突然吹了一声口哨,大声道:“小玉儿!你倒是说句话呀!让你师父收留我们呀!人在做,天在看!小玉儿!”

阿耳斐终于转过头来,看着小刺儿,流露出异样的温情眼神,有回忆、有畏惧、有无奈。那张如玉的清秀面孔瞬间沉浸在挣扎里,只得对庄士顿摆出祈求的姿态。

“神父……暂时收留他们一晚,明早就送他们走。”

“不行。”庄士顿斩钉截铁道。

“我也请求让他们留下!”说话的竟是安德肋,他因紧张而将空气含在腮帮内侧,整张脸都撑起来了。

“神父,也许救他们也是我们赎罪的一种形式,为什么不向脆弱之人施以援手?”雅格伯也振振有词。

六个孩子将庄士顿团团围住,令他进退两难。

“你们……”庄士顿举手欲打,然而手掌却硬生生冻结在半空,好一会儿才缓缓垂下,转头对那几位不速之客道:“明天一早你们就得离开!”

※※※

那一夜,失控的阿巴被绑在冰冷的暖炉管子上,这不讨好的活自然是扎肉做的,而谭丽珍亦是躲在杜春晓房内,抱着被子哭泣,哭了半晌后想是累了,便歪在铺上沉沉睡去,亦觉不出寒意。杜春晓却是睡不着的,只一味蹲在室外的走廊里抽烟,反正屋内是一样的冷,她唯有裹紧身上那件单薄的夹衣。

她的烦躁可想而知,尤其想起刚刚逃生用的马车竟还丢在教堂外头,于是更加不安起来,生怕过不了这个夜,他们一行人便已被潘小月的手下擒个正着了。忧心忡忡之际,只觉小腿一紧,像被什么东西拖住,低了头看,竟是小刺儿。

“姐姐。”小刺儿破天荒地轻声轻气,“跟小刺儿去看看兄弟吧!”

“兄弟?”杜春晓愣了一下,遂笑道,“可是说小玉儿?你们是怎么认得的?”

“不,是另一个兄弟。”阿耳斐自走廊另一头悄悄走来,手里举着半截蜡烛,豆大的火光只能照出他半张线条精致的脸。

“我和小玉儿,还有天宝,从前都在五爷底下讨过饭,后来,五爷说天宝脑子不得劲儿,会把行人吓跑,就把他丢到黑狼谷喂狼,被这里的神父救了去。小玉儿因是个健全人,五爷想挖掉他的眼睛再让他去讨饭,我给天宝带了信儿,天宝便央求神父把小玉儿买过来了。虽然小刺儿跟小玉儿、天宝不是一路了,但还是兄弟!”小刺儿蜘蛛一般攀爬在地的身影竟也有些伟岸起来,双眸更是明亮如星。

杜春晓蹲下身子,拍拍小刺儿的脑袋,道:“原来那天宝还是你俩的兄弟,那咱们就去见见。”

于是两人便跟在阿耳斐后头,一径往钟楼去了。打开花房的门,借助弱微的烛光,总算看清里头的情形。还是铺天盖地的干花冷香,皮肤时不时与纸薄的叶瓣相互摩挲。还有某处混合着屎尿的腥臊,直往鼻孔里钻。杜春晓掩鼻欲往后躲,阿耳斐却偏往那臭气熏天的地方去。随后,杜春晓便看到一只巨大的鸟笼内,白鸟般的若望正蜷缩在那里,从鼻尖到下巴均深深埋进双膝,只露一对惊恐的眼,背上斑驳的伤痕层层叠叠,血红与惨白交相辉映,被黄光染成一种诡异的橙色。

“这……这是为什么?”她转头问阿耳斐。

“因为上一次我和天宝打架,之后他的失心疯又发作了,只好把他关在这里,这些干花能让他安静下来。”

“天宝?天宝?”因好不容易见着老友,小刺儿叫得有些急切,无奈若望一动不动,保持先前的姿势,眼神还是空洞而慌张的。

“天宝?若望?”杜春晓将手伸进笼内,在他裂缝的伤口内拿指甲轻轻刮了一下,若是正常人早该痛得惊跳起来,若望却始终还是那样缩作一团,宛若凝固的石膏像。

“他怎么不知道痛?”杜春晓满面狐疑地怔了半晌,突然拿出刚刚要挟谭丽珍用的匕首,一刀一刀切割起笼子上扎枝条用的绳子来。所幸扎得不算牢固,很快,那笼子便被抽掉了几条树枝,足够将若望从里头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