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睿翔抬头道:“蓝医师在也好,那就一起听听吧。”他说着将一份资料递给了白弈,“这是宠物杀人案,水墨公寓杀妻案,许梅子恐惧症致死案三起案件的最新调查结果。”
白弈拿起资料翻了翻,手突然顿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合起来递给蓝海星。
蓝海星接了过来,很快就注意到了让白弈出神的地方:“水墨公寓那个被杀的妻子左冷雁是许梅子案里小保姆伍寄秋的网友,而左冷雁的丈夫宋立诚是许梅子的驴友。”
方睿翔道:“不知白博士看出了什么?”
白弈道:“死去的左冷雁教会了伍寄秋怎么杀掉许梅子,而左冷雁被杀的方式正是许梅子教给她丈夫宋立诚的。”
蓝海星喃喃地道:“两个死者互为对方背后行凶主使者。”
“根据宋立诚的口供推断正是如此。”方睿翔点头道,“这证明白博士你的看法是正确的,这些案件的背后有一个真正的影子杀手,他先看到被害者,然后通过被害者互相传递令对方死亡的方法。”
蓝海星想了想才道:“可是教别人行凶也是有风险的,没有任何利益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让人做违背内心意愿的事,是需要很长时间的心理暗示的,他是怎么办到的?”
“不,很简单。”白弈淡淡地道。
蓝海星看向白弈,他坐在单人的圈椅里,眼神清澈得微泛冷意:“他只需要先暗示许梅子对宋立诚有好感就可以了。”
客厅里沉默了一会儿,其他三个人的脸上都开始有种说不出话来的表情。
跋扈的许梅子与丈夫关系冷淡,膝下无子无女,有钱却感情空虚,她看上性格偏软弱的宋立诚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也许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暗示就可以了。
左冷雁长期跟人有不清不白的关系,甚至生的孩子都不是宋立诚的,宋立诚一直心中埋藏着怨恨,却敢怒不敢言,背后有了富有侵略性的许梅子,他心里的怨气终于像火山一样喷发了出来。
对于左冷雁来说,她一直恣意地享受着丈夫宋立诚的退让,过得随心所欲,直到这份随心所欲被更嚣张的许梅子打破。
他们的内心里早已藏了一只鬼,所以他只要走过去轻描淡写地打开关着鬼的栅栏,正如推倒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最初的那点小暧昧,最终就会演化成一串杀机。
正如白弈说的——很简单。
蓝海星轻声道:“简直天衣无缝。”
方睿翔打破了沉默道:“现在也许只有范力是个突破口,因为只有范力见过他,假如能令他恢复记忆,或许就能给我们提供重要的线索。”
“范力与伍寄秋,宋立诚有什么不同?”蓝海星心里想着,她觉得有许多念头从内心深处翻上来,可是她努力去抓时,却什么也握不住。
忽然楚乔四拔高的声音惊醒了她:“你说你不干?!”
白弈平淡地道:“我只是不想踏在他的节奏上。而且比起这个,你们应该有些事比这更着急吧。”
楚乔四脸上的眉毛都快倒立起来了,方睿翔只得起身道:“我们先走了,白博士,你再考虑一下,我们再谈。”
他说完就硬拉着楚乔四走了。
他们刚走,白弈就看了下腕表连忙转身:“该做饭了。”
他说完就走进了厨房里,蓝海星在客厅沉思了一会儿,再进去,他已经在切藕了,雪白的藕丝均匀而快速在刀口下堆积。
蓝海星突然联想起白弈玩笔时花样繁复的动作,也许就同他漂亮的刀功一样,她好像能看见寂寞的时光从他的指间流淌。
“不想去就不用去。”蓝海星挽起袖子帮着洗水池里的菜,“那个人能设这么天衣无缝的杀局,就像你说的他是个擅长杀人的人,而我们只是普通人。”
白弈顿住刀,转过头来看蓝海星,看了她一会儿才微笑道:“蓝医师……”
蓝海星想起他之前的话,不禁略有些紧张,洗着菜故作镇定地道:“想吐糟就吐吧,别客气。”
“不是……”白弈凑过来指了指她手中的东西,“蓝医师,洗菜的时候,要把黄叶子摘掉的。”
然后他才转回头去平淡地说:“他也并非天衣无缝……”
蓝海星刚把自己洗净的菜倒回水池,听到这里不由抬头问:“是什么?”
白弈低着头用刀将藕丝放到盘子里,转过头来道:“他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蓝海星好似眼前豁然开朗,是啊,就像老虎在丛林里捕食,狮子在草原上追猎,鳄鱼总是从水里来,他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他是怎么找到的?”蓝海星忍不住脱口问道。
白弈已经转回了头:“蓝医师自己能找到答案。”
蓝海星忍了忍,心想你还真是适合当教授啊,白弈。
这个问题一直盘绕在蓝海星的脑海里,直到上了饭桌她仍然在想。
“这是按你的方式做的冰糖糯米莲藕,里面放生米做的。”他指了指洁白的碟子中红色的糯米冰糖莲藕。
“可三个死者,跟三个凶手都没有共通之处啊?”蓝海星依言伸出筷子夹了片冰糖糯米莲藕,忍不住又问道。
白弈好像把当中这段情节都跳过了,他拿着筷子低头夹了片冰糖糯米莲藕道:“蓝医师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他的手指修长,所以拿笔,或者拿筷子都很好看,蓝海星稍显困惑地问:“哪个问题啊?”
两人对视了那么一会儿,蓝海星才恍悟,他到底指的是什么。
“真的没那么明白吗?”白弈又重复问了一遍。
蓝海星想不到白弈经历了一连串杀人事件的思考,还在关心这个问题。
她一时想不起来回答,白弈也不追问,只是皱眉仔细研究了一下筷中的糯米莲藕道:“生的啊……果然复杂就是不科学。”
蓝海星心里忍不住咆哮,你是真不科学,白弈。
吃饭间,楚乔四给蓝海星发了不少微信,蓝海星自己本人也想先消化一下今天跟白弈相处的内容,而且她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白弈,因此吃过饭就匆匆告辞了。
蓝海星出门的时候,觉得自己都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她一出海秀路,就看见楚乔四坐在栏杆上,嘴里叼着一支烟,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
蓝海星走过去,楚乔四连忙从栏杆上跳了下来:“海星,你怎么在那里待了这么久?”
“干吗?我跟你说过了,白弈是我的病人。”
“不是,你不觉得那小子很奇怪吗?正常人都会配合警方的吧,哪有人放着连环杀手不理睬的啊,而且这个杀手搞不好就是他的同行。”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有没有想过既然这人能把杀人的局做得这么精巧,他为什么要在范力的身上留下线索?”
“可能是范力有些什么不同?”
“不,他是想说……”蓝海星琥珀色的眼眸看着川流不息的马路,幽幽地道,“是在说follow me,这是他的邀请,他在出题。”
楚乔四答道:“那也不能置之不理啊。”
蓝海星道:“可是就算你解出了他的题,也不会等来答案,只会等来他的下一题。比起去答他的题,你们该先仔细查查贺强吧?”
“为什么还要查宠物案里那个死者?”楚乔四有些心烦地问。
蓝海星看着他道:“你们不该找一找,看看他又跟什么凶案有关?这应当比这件事还着急吧。”
“shit!”楚乔四的手被自己的烟烫到了,他甩着手道,“原来这家伙是指这个……他就不能把话说清楚点吗?”
“大概他觉得说多了累。”蓝海星笑了一下,然后她觉得这个笑话有点冷,于是补充了一句,“他知道你肯定会来跟我啰唆的。”
“他说清楚了,我会啰唆吗?”楚乔四气大地道。
“真的?”蓝海星看着他问,“他说了,你就不会跑来跟我啰唆了?”
楚乔四偏着头转过了话题:“海星,白弈你暂时放一放吧。”
“为什么?”
楚乔四道:“我跟你这么说肯定是有原因的,你不相信我吗?”
“不相信。”蓝海星摇了摇头朝前走去。
楚乔四很着急地追了上去:“真的,有些原因不能跟你说,但是你要相信我,白弈你真的要少接触。”
蓝海星向前走着,却不由自主地越走越慢,她转过头来看着楚乔四道:“因为这些案件里还有些线索是我们不知道的,但跟白弈有关?”
楚乔四沉默了一会儿道:“楚医生回来了,要不要去我家吃饭?”
“再说吧,等我有空吧,帮我跟你爸问个好。”
“你现在去哪儿?”楚乔四在她的背后问道。
“回家,今天累了。”蓝海星头也不回地道。
蓝海星沿着街道走回榕大,路过商厦门口又停住了脚步,走进去逛了一圈,指着其中的一双鞋问:“这双雪地靴要多少钱?”
“99元,这鞋子很暖和的。”
海星脱下自己的高跟鞋,穿上棉靴子,起身试了试,脚踏实地了,反而有一种失重的感觉,但由脚而生的棉软却让她有种说不出来的舒适。
她穿着鞋子,提着包刚走到门口手机就响了,她从包里取出手机,发现上面跳动的是胡阿姨这个名字。
胡阿姨——白弈小时家里的保姆,之前蓝海星打过电话,但她家人说她去南方看自己的女儿了,现在给她回电话,是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