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也不管众人答不答应,便提起中正式步枪,嗖的一下,狸猫般的溜出了藏身地。
杨开的出现,倒真是吓了那些日本人一跳,但等到他们拉开枪栓,准备射击的时候,对方已经纵身一跃,跳进了一处废弃的单元楼里。
“八嘎!”
“狡猾的支那猪!”被戏弄的日本士兵暴跳如雷,一刻不断地换着弹夹,将杨开藏身的地方打满了枪眼。与此同时,还在后面钻研中国文化的横冈也得到了姗姗来迟的汇报。
“你地,什么地开枪?”放下手里的线装书,横冈微微有些愠怒,他最讨厌的事情,就是看书时被人打断。
“发现支那军人!”开枪的几个士兵指着那栋单元楼,用一口蹩脚的中国话解释道。
“哦,支那军人?”横冈眉毛一耸:“多少?”
“一个!”
“原来如此。”横冈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将戴着白手套的右手向前一挥:“在我朗诵完这首中国诗之前,取下他的头颅!”
“嗨!”得到命令的日本士兵如同打了鸡血一般,齐刷刷的上了刺刀,然后围成了一个半圆,缓缓逼近单元楼。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横冈翻开了第一页。
此刻,日军和围墙的距离,仅仅只有几米远。藏在围墙后的众人,手心手背,无不捏了一把汗。
第十一章 军统,雨衣人(4)
“镇定,镇定……”独眼龙压低了声音,叮嘱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短短的一分钟,如同等待一个漫长的光年。
“砰!”就在日军踏入雷区的时候,单元楼里的杨开猝然现身,枪声响起的同时,一名鬼子兵眉心中弹,哼都没哼就仰面倒地。
紧跟着又是啪啪两声,两个倒霉的家伙相继跪下,嘴里吐出大口大口的黑血。
受到攻击后的日军,纷纷散开,端着枪快步前进,子弹如狂风暴雨般袭来。当双方对射了几轮之后,杨开的手臂上终于涌出一团血雾,身子也很明显的晃了一下,最后不甘的缩回了死角。
看目标已经捉襟见肘,日军的队伍里立马爆出一串哄笑,一个个赶鸭子似的蜂拥直上,生怕到嘴的猎物被人叼走了一般。
“妈的!”嘴角咒骂了一句,杨开从靴子里掏出了一柄军刺,割开衣服,狠狠地将胳膊扎紧。他的情况并不是很乐观,便是用糟糕透顶这个词来形容也不为过。先前鬼子的那颗子弹,虽说没有打中要害,但却不偏不倚的从他关节处的静脉穿了过去。以至于当时整条胳膊就不听使唤了。要不是退得够快,怕是现在连喘气的机会都没了。
单元楼里黑漆漆的,只有点点细碎的阳光顺着高高的天窗洒下,照亮了他的大半边脸。
“哼哼,子淑啊,不知道你将照片交给我,我又该将照片交给谁?”静静地将步枪子弹压满,杨开嘴角一翘,把那只沾满鲜血的军刺衔在了嘴里。
日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杨开蓄在嘴角的笑意也越来越浓。
十厘米,五厘米……
那个被猪草标记的地方很明显的陷了下去。
“轰!”与此同时,人群中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紧接着就是第二声。十多具日军的断肢被无情的抛起,更有甚者直接撞在了墙上,五脏俱碎。
“八嘎!八嘎!”慌乱的日军宛若无头苍蝇般左右乱撞,不知道东南西北。原本想要观看节目的横冈更是被弄的目瞪口呆,连刚翻开的《诗经》从手里落下都没感觉到。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大佐,我们中了埋伏,地雷!”一个抱着自己半截大腿,满地打滚的鬼子兵喊道。
那声音,撕心裂肺。更撕碎了,横冈那高高在上的自尊。看着眼前的惨剧,他那张保养得极为白皙的脸由青转红,又由红转黑,仅仅一个支那军人,仅仅一个支那军人就让自己蒙受了如此巨大的损失,这种羞耻的事如果被同僚们知道的话,自己今后哪里还会有立足之地。
想到这,他终于遏制不住的拔出指挥刀,直指单元楼:“死啦死啦地!”
听到他的命令,最前方没踩中地雷的两个鬼子兵,对视一眼,哇哇怪叫着冲进了单元楼。而驻扎在横岗身边的后队,也纷纷压了上去。
黑暗的角落里,杨开的身体紧紧的贴在了墙壁上,犀利的眼神伴着军刺上的寒光死死的锁定着拐弯处。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右耳很明显的颤动了一下,像是遇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而断墙后正准备开枪的独眼龙。也同样面色一变,将跃跃欲试的众人又给顶了回去。
“等等!”他的脸阴晴不定。
“怎么了?”
“情况有变!”
“什么情况?”赵勇德有些恼火。
独眼龙没说话,只是用手虚指了一下不远处的十字路口。
“那里,那里又有什么?”赵勇德不明所以的转过头来,这一瞬间,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咯噔了一下子;而其余几个人,业已垂下了枪,张着嘴呆若木鸡。
幢幢楼宇的叠影之间,不知何时已开来了数辆军用卡车。车灯前,三排穿着蓝色雨披的人正端着步枪,面对着挤在街道里的日军,徐步前进。
他们的步伐迈的很稳,也很齐。硬朗的皮靴在地上敲出了咚咚咚的声音,而雨衣人身后的卡车上,仍旧有不少荷枪实弹的士兵,鱼贯跳下。
“当啷!”被横冈紧握在五指间的指挥刀应声而落。
咽了口唾沫,他觉得自己的手在发抖,那感觉就像是自己家乡的某位麻风病人。其实,不光横冈,聚拢在他周围的每一个日本士兵,都随着雨衣人的动作,自发的向后退却。
那是一种畏惧,发自身心的畏惧。
这些人真的很奇怪,整个身子都藏在了一件巨大的雨披里,在他们的肩膀和手臂上,根本找不到任何正规部队该有的番号标记。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就连他们的脸,也都无一例外的蒙上了面具。
除了中间那个白面具外,其他的雨衣人都是清一色的黑面具,面具上的黑猫脸谱颇为可爱,但此刻的横冈,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可爱的味道。
冲开打结的舌头,他平生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说话是这么的困难:“你们地,到底……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