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辞说完这句话,便告辞离开了。秦暄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隐约想明白叶辞究竟想说什么:我希望萧蕴安好,所以,谁对她更有用,我就帮着谁。
秦暄心情复杂,谈不上愤怒,更谈不上喜悦。
也许他该庆幸,叶辞和萧蕴上辈子的关系,是无话不说的知交,而不是一对互相倾心的有情人。否则的话,就叶辞这心性,这手段,他一个负累重重的皇子,真的有胜算吗?
萧湛在五皇子府住下后,萧蕴便天天往萧湛的住处跑。他们兄妹年龄差得大了些,但感情极好,聚在一起的时候总有说不完的话。
秦暄初时有些吃味,但后来发现,萧湛的面前的萧蕴,和自己面前的那个小姑娘,明显不大一样。在萧湛面前,小姑娘故意藏起了自己那份不正常的早熟聪慧,更为天真娇憨些,像个软软甜甜的糯米团子,跟同龄的女孩子比起来,只是更乖巧了些。可那明显不是小姑娘的真面目,还是自己面前的萧蕴,更为真实些。
秦暄也常常去看萧湛,说些和朝堂局势,或者安北军务有关的事情。萧湛虽然非常不欢迎他,却也渐渐承认,这位被人轻视的五皇子殿下,其实是个胸有韬略,目光远大的了得人物,有成为一代英武明君的潜力,自己追随扶助于他,着实是笔大有赚头的买卖。
但就算如此,萧湛还是更愿意亲近叶辞。他虽是武将,却也是个雅致风|流的贵公子,琴棋书画样样在行,而叶辞自幼聪颖过人,也是此道中的佼佼者,身上更有种让萧湛心折的君子气度。
比起那个心机深沉,不孝不悌的五皇子殿下,萧湛当然更欣赏叶辞。
若非年纪差得有点儿大,他都想让叶辞做自家妹婿了。
光阴如流水,爆竹声里,匆匆辞了旧年,迎来新岁。
立了春后,天气渐暖,冰雪渐渐消融。因位置偏南,帝都的春风来得早些,正月十五闹元宵时,长街上的老柳便鼓出了绿芽,早开的迎春花也已经迎风吐蕊,有了点儿万物生发的新气象。
萧湛在五皇子府住了一个月,身上的内伤外伤刚养好了大半,就急急离开了五皇子府,前往北境边关。
他现在是新安北都护卫凛的独子,不便久离安北地界。
萧湛离京那一日,是元月十七。
萧湛天一亮就离开了,事先根本没告诉萧蕴。萧蕴得知消息后,郁闷了两三日,才渐渐习惯了兄长的离去。
秦暄松了口,允她搬出荣安堂,住到灵犀院里。盛青泽也宣布,她的身体已经彻底调理好了,以后再也不用行针或者用药了,便是想跟着庄娘子习武也使得。
总算摆脱了那个药罐子身体了。
萧蕴的心情稍稍好了些,但与此同时,摆在面前的课业也加重了许多。
女夫子的文化课从一个时辰延长到两个时辰,除了读书写字,还加了琴棋书画方面的内容,整个上午的时间便被占满了,几乎做不了旁的事情。
到了下午,庄娘子终于不用再赋闲了,开始一点点教导萧蕴练习武道基本功。
她显然是把萧蕴习武的目的,定位在了强身健体的程度,教的是最粗浅的心法,还有能增强体质的外功。主要内容就三样,蹲马步、站桩,还有一套长拳。
萧蕴并未因这些东西简单就敷衍了事,她学得认真且勤奋,因每天夜里偷偷修炼家传心法的缘故,进步的速度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庄娘子本以为要花上两年时间才能打好的根基,萧蕴用一个月的时间就超额完成了。
庄娘子瞠目结舌,随后就把萧蕴视为了百年一遇的天才,开始传授萧蕴更高深的东西。
她本人虽说也是内外兼修,但更擅长外功,教的也是各种打斗的本事,以各路剑术、鞭法、暗器、轻功为主。
诸般武功路数中,萧蕴更偏爱剑术。
她这具身体的资质的确好,任何剑法只要看过一遍,就能一模一样的比划出来;同一套剑法练习十来遍后,就能自行拆解出剑法里的破绽和精妙之处,把剑法使的比做师父的庄娘子还要玄妙上许多。
庄娘子觉得,她的郡主小徒弟,乃是个天生的剑客。
可她本人对剑术只是粗通,教不了萧蕴多少东西,便主动去见秦暄,希望秦暄给萧蕴请个更高明的师父,最好是请动一位江湖名宿出山,以免耽搁了萧蕴的天赋。
秦暄听罢,索性自己上了。他上辈子的武功比不得盛青泽,却也比庄娘子之流高明许多。他自忖,萧蕴现在不过是个六岁的小姑娘,就算天赋好一些,他有多年的经验在身,总不至于教不了她。
但两个月后,秦暄也被打脸了。
天赋这个东西,真是个能让人绝望的存在。仅仅两个月,萧蕴就把他几十年来积攒下的技巧学了个彻底,还在剑术上反超了他一头。
更让人丢脸的是,萧蕴的内功也已经小有所成,不过练了几个月,那内力的醇厚程度就超过了他。
虽然秦暄重生之前,的确不怎么爱习武,内功也就是入门程度而已,可重生后的几个月,他明明很勤奋很认真的练功了,谁曾想,到头来还是比不得一个六岁大的小姑娘。
真是个让人丢脸的事实。
估计这辈子,他都得做萧蕴的手下败将了。
恰在此时,盛青泽自庄娘子那里得了消息,主动找上门来。
纠结了好几日,秦暄才勉强自己大度了些,允许萧蕴去见盛青泽,请教武功。
不过,他还是不放心让那两个人日日单独相处,把雍王府的秦修也请了过来,让他给萧蕴当陪练。
秦修当然不愿意。
可秦暄抬出了以前的救命之恩,又得了雍王妃的同意,秦修便不得不来了。
秦修的资质比秦暄还要差劲,虽然被雍王妃逼着发奋了,但做纨绔时的惯性使然,不管是习武还是修文,仍旧很是怠懒,雍王妃连着换了好几位西席先生,都不见半点儿改观。
不过,来了五皇子府后,只陪了萧蕴不过三日,秦二公子就空前的勤恳好学起来。
原因无他,每日都要被一个只有自己一半高的小姑娘虐|打,还要被一个只比自己大三岁的天才师父用“你怎么可以这么笨”的惊愕眼神一遍遍扫视,秦修只能用加倍的勤奋挽回最后的一点儿颜面了。
雍王妃从秦修的小厮那里得知了小儿子的现状,干脆让儿子暂时住在了五皇子府里,还把一车谢礼,以及秦暄现在的西席先生也一并打包送来了。
秦暄未推拒,直接接手了秦修的经史课业,当然,没忘记把萧蕴也捎上。
不过,他可没那么多时间当个好夫子,一句话一句话的讲解书中字句,只管提前一天把要看的文章当功课布置下去,次日用过晚饭后,抽出半个时辰的时间,考核两个学生的学习成果。
第一次考核的时候,秦修完全是一问三不知状态,但只有他一半大的萧蕴,回答出了大部分问题,甚至还能和秦暄就本朝的朝政说上几句讽议得失的话。
秦修又被震惊了,问萧蕴:“你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