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久了,从抢救到苏醒,再到留在唐家,一晃都快十七年,十七年,对他来说就像过去了大半辈子一样。
他对上唐秋山的目光,忽然笑了一下,说:“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
“秦大夫果然是记仇的人。”
唐秋山嘴角凝着淡淡的笑意,看了看他,而后就将视线移开。
山庄外的林子里有不知名的鸟叫声,漆黑的夜里听着有些瘆人,他忽然蹙了一下眉头,抬手捏了捏眉心。
秦恒原本还在回忆着什么,猛然看到唐秋山的不对劲,眼神顿了一下,倾身过去担忧道:“是不是又头痛了?”
唐秋山不置可否,揉着眉心脸色有些疲惫,秦恒坐直后想了想,说:
“江由今天已经先回了叶城,明天下午我要去一趟码头拿药材,手底下那些人你又不许他们近身。”
明天是唐家一年一次的家宴,比不上年夜饭,却也是一年中重要的日子,近几年唐秋山将事情交给江由之后都不出席了,但江由必须得回去。
唐家的规矩从来就不能更改。
过了一会儿,唐秋山将手放下,他靠在椅背休息,语气平淡的说:
“后天就要启程回去了,就让颜如欢明天下午过来,她很久没见到沈清如,该让她也回去见见。有些事情,是时候说清楚了。”
秦恒的神情变得有些凝重,想到唐晚和颜如欢的遭遇,再想到沈清如的情况,不忍道:“真的要这么快就告诉她们吗?”
秦恒的意思唐秋山明白,然而他却说:“没多少时间了。”
他说的随意,一点都不伤感,却让秦恒的鼻头蓦地一酸,到后来什么都不再问也不再说了。
……
海边别墅。
颜如欢正打算睡了,却听见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大,越靠越近,这个时候别墅里没有别人了。
她的心慌了一下,却在坐起来的一瞬间看见开门进来的宋欣,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俏丽的脸上还留着惊慌的残影,她扭着眉头责备道:
“你进门之前不会说一声吗,吓死我了!”
自从宋欣从城南码头逃出来之后就一直住在颜如欢这里,颜如欢拍完一部电影后都会休息一到两个月,所以平日里别墅也没有其他人。
而且宋欣都以她的朋友身份自居,守在外面的唐家保镖也不认得宋欣,自然谁也不会在意她的存在。
然而这两天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这会儿都是深夜了,也不知道从哪里来。
走进来的宋欣一句话也不说,颜如欢见她也不开灯,就伸手去按了一下开关。
却在看清宋欣的脸时愣了一下,震惊道:“你的脸怎么了?”
宋欣流产后脸色一直不好,苍白的脸上鲜红的一片血迹触目惊心,颜如欢问完之后就连忙下床走到她面前。
这近距离才看见她的脸上有一道伤痕,伤口旁边结了一些暗红色的血痂,凝了一层在伤口周围,而鲜血还是一点一点的从中间渗出来。
她也不管,任由鲜血往下滴,顺着脸颊到下巴,终于汇聚在一点才停了下来,而后顿了一下全都滴落在她胸前的衣服上。
白色的针织衫染红了一片。
近距离,颜如欢看的一阵头皮发麻。
宋欣却还是一句话也不说,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颜如欢看,她的眼睛瞪得很大,再也不是往日似水般的柔软,而是带着阴鸷的,让人胆寒的神色。
她瞪大了眼睛盯着颜如欢,突然两只手紧紧钳住颜如欢的手臂,颤抖着声音说:“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宋欣很激动,说话的时候连身子都在颤抖,她紧紧掐着颜如欢,疼的颜如欢直皱眉。
“你先放开我!”
她挣扎了一下可是宋欣像是疯魔了一样,就是不放开她,这样的宋欣让她害怕,她慌慌张张的问:“你说谁还活着?”
宋欣却突然松开手后退了两步,她微微低下头嘴唇剧烈的颤抖,猛地抬眼朝颜如欢看,“孩子,那个孩子,唐晚的孩子!”
什么!
颜如欢正低下头揉着手臂,听了之后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宋欣,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她说的话。
唐晚的孩子还活着?
唐晚和唐先生的孩子还活着!
她的心跳的异常快速,脚步也虚了,踉跄了几步才走到宋欣面前,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慌张到嗓音都提高了:
“你再说一遍,你不是说当年那个孩子已经流掉了吗?怎么可能还活着,而且就在唐先生的眼皮底下,谁敢做手脚,你说啊!”
宋欣疯笑的拂开她的手,靠在墙上,低低的笑着,笑到后面眼泪都掉下来了,她一边笑一边说:
“你没听错,那孩子还活着……动手脚的人还能有谁,那天能帮唐晚瞒天过海的人只有秦恒,也只有他能做到!”
颜如欢六神无主,她退了几步坐下来,喃喃道:“还活着,那孩子怎么还活着……”
宋欣靠着墙上看着她失神的样子,笑声戛然而止,幸灾乐祸道:
“是啊,孩子还活着,只要那野种还活着,唐晚和唐秋山之间的羁绊就会一直存在,而你,永远都挤不进唐秋山的心里!”
如果不是她拿刘石威胁,那个老不死的东西恐怕到最后都不肯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