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虎贲军镇场,所以秩序是井然有序的,十分规矩,舍饭进行得很顺利。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到“做什么呢?”“让开!”“找打么?!”的声音,吴纠皱了皱眉,顺着声音一看,就看到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似乎觉得队伍太长,因此想要混在老弱的队伍之中,提前拿到舍饭,不过还是被发现了,那人高马大的壮汉就威胁旁边的老弱,不让他们出声儿。
吴纠看到这一幕,皱起眉来,似乎不太高兴,便大步走过去,齐侯一见,怕那边拥挤,撞到了吴纠,赶紧也走过去。
吴纠走过去,那壮汉还在和旁边的人纠缠不清,说:“我都排到这里了,我也不知道这队不能排,你们怎么不告诉我,排到跟前了才告诉我,我为什么要重新排?”
那男人胡搅蛮缠,装傻充愣,被发现混在老弱的队伍之中之后,就是不想重新排队,非要插队。
这男人可谓是趟了吴纠的雷区,装傻充愣就算了,竟然还要插队,吴纠走过去,虽然他比那难/民要矮了很多,但是气势一点儿也不输,冷冷的看着那男人,说:“官/府的饭是给守规矩的百/姓吃的,并不是给你这等不遵守教/化的人浪费的,要么排队,要么就别领粮食。”
那男人见吴纠走过来,他不认识吴纠,只是看到吴纠穿得好,已经十分愤愤不平了,又觉得吴纠身材纤细,戾气十足地说:“我是真不知道,你们也不说清楚,那怎么办,还要让我排队,这不是欺负人么?”
吴纠看着那男人还在装傻充愣,便冷笑一声说:“你还真说对了,欺负的就是你这种装傻充愣,厚/颜/无/耻的人。”
那男子一听,顿时一怔,随即才明白是吴纠羞辱自己,气的伸手要去推吴纠,毕竟吴纠身材纤细,而且面带病弱之相,那男子胆子也大,又被气晕了头,就伸手去推吴纠的肩膀。
齐侯刚走过来,看到这一幕,顿时气怒难当,“啪!!”一声,将那男人推过来的手挡开,那男人没想到突然杀出一个身材高大,一脸怒容的男子,吓了一跳,手臂被一挡,打得通红,齐侯的力气可不是逗着玩儿的。
那男人立刻大喊着:“官/府……官/府的人打人了!”
旁边知情的难/民对他十分不屑,但是后面也有一些不知情的难/民,这男子大喊大叫的,十分影响舆/论,毕竟之前的邑官就只会仗/势/欺/人,难/民们也会有惯性思维,觉得可能真是官/府的人在仗/势/欺/人。
因为闹的声音大,里面路过的棠巫都听见了,赶紧出来查看,说:“大司徒,没事儿罢?”
吴纠摇了摇头,随即笑了一声,说:“把他绑起来,带到柴房去,不要打人,以免旁人看了笑话,绑起来饿他三天,把肉就放在他面前,让他看着。”
吴纠这办法真是损到家了,那难/民还想要大喊大叫,周甫已经上来,快速的在他嘴里塞了布,然后将那男人五/花/大/绑的带走了。
一出闹剧很快就结束了,不过人群还是有些骚/动的,很快膳夫们继续舍饭,骚/动的人群慢慢往前推进,继续领粮食。
齐侯放才听到吴纠的惩治,不由的笑着说:“二哥,你整人的坏点子总是这么多。”
吴纠笑了笑,说:“君上此时应该夸赞纠才智过人。”
齐侯一笑,说:“是是,我齐国的大司徒,自然是才智过人的。”
人群还在往前走着,就在吴纠和齐侯说笑着,旁边队伍里的一个男子听到了齐侯的话,齐侯说吴纠是“我齐国的大司徒”,那男子立刻看了一眼吴纠,似乎若有所思,眼底还闪过一丝阴狠和阴霾。
就借着方才的骚/乱,那男子突然发难,猛地大喝一声,破烂的衣裳里竟然藏着匕/首,突然拔身而去,冲着吴纠冲上去。
吴纠根本没有防备,而且因为刚才处理骚/乱,所以就站在队伍的旁边,旁边的棠巫却被那男子拿出来的匕/首晃了一下,因此提早发现了一些,但是来不及提醒。
那男子突然冲上来,棠巫来不及提醒,只好一下将吴纠推开,吴纠猛地向侧面一倒,一下倒在齐侯身上,齐侯反应很快,猛地一把托住吴纠,将人带在怀中。
就听到人群里发出“啊啊啊啊……”的惊叫/声,还有“嗬!!”的抽气声,惊恐的大喊着,原来是那刺客突然暴起,棠巫一把推开吴纠,刺客便一下将棠巫按倒在地上,手起刀落,匕/首猛地扎在棠巫的脖子上,鲜血顿时迸溅开来,洒了旁边难/民一身,一时间人群骚/乱起来。
棠巫只听到“嘭!”一声,被撞得眼前一黑,后脑勺一下砸在地上,顿时失去了短短的一下意识,紧跟着就看到匕/首从上扎下来,棠巫自保的猛地侧头,匕/首还是顺着棠巫的脖颈扎下来,只不过并没有扎穿,而是刮了一个非常大的血口子,顿时鲜血迸溅,巨大的伤口皮肉外翻,吓得众人全都尖/叫起来,而棠巫则是感觉疼得厉害,眼前一阵黑一阵白,无力的瘫/软在地上。
旁边的人群一下就骚/乱起来,因为见血,难/民们全都尖/叫着散开,一时间乱七八糟,险些发生踩/踏事/件。
吴纠撞在齐侯怀中,就听到有人尖/叫的声音,回头一看,棠巫倒在血泊之中,吴纠大喊了一声:“棠儿!”
偏偏这个时候十分骚/乱,人群四散,齐侯就算武艺高强,也无法拨/开人去去抓那个刺客,周甫和石速赶紧穿梭在人群之中。
那刺客看到没有成功,立刻调头就跑,眼看着刺客已经随着人流快速的离开,似乎抓不到了,就听到“嘭!!!”一声巨响,一个人影突然冲出来,一下很准的撞在那刺客身上,将他猛地扑倒在地上。
吴纠定眼一看,竟然是匽先生!
匽先生从侧地里冲出来,一下撞倒刺客,刺客还想逃脱,疯狂的挥舞着手中的匕/首,匽先生一把抓/住那刺客的手腕,“咔嚓”一声,刺客的手腕便拧的脱臼了,一瞬间那匕/首脱手而出,“啪!”一声抓在匽尚的手中,匽尚握着匕/首,一双狭长的双眼满含愤怒和阴霾,“嗤!!!”的一声,伴随着那刺客“啊啊啊啊——”一声大喊,就将匕/首冲着刺客的脖颈直接扎了下去。
吴纠和齐侯看到这一幕,均是心惊肉跳,一来是觉得匽尚手狠,二来也是因为那刺客突然杀出来,不知有没有幕后指使,若是这么杀死了,就问不出来了。
不过刺客大喊了一声,其实匕/首并没有扎在他的脖子上,而是扎在了他脖子旁边,仅仅不到一寸的地上,一瞬间那刺客吓得一身冷汗,竟然脱力的瘫倒在地上。
此时周甫和石速已经赶过来,石速将那刺客抓起来,捆上绳子,周甫赶忙安顿人群,吴纠和齐侯冲过去,棠巫就倒在地上,方才险些被人踩了。
吴纠冲过去,赶忙跪下来,按住棠巫的伤口,棠巫伤口很大,巴掌大的脸立刻就煞白了,嘴唇也变成了浅紫色,看起来气息奄奄。
吴纠吓得直哆嗦,但是还是使劲按住棠巫的伤口,顿时手心里都是鲜红的血迹,热/乎/乎的,棠巫躺在地上,因为失血而痉/挛着,嘴唇哆嗦着,全身打着抖,可能是因为失血,所以觉得很冷,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样的一幕,身边都是难/民,而失血的绝望感,让棠巫突然想到了十年之前发生的事情,他也是这样,绝望的躺在地上等死。
那边的匽尚快速冲过来,看到棠巫一脸绝望的盯着自己,脸上的阴霾更深沉了,连忙将地上的棠巫打横抱起来,吴纠不敢怠慢,亦步亦趋的跟着匽尚往里走,始终紧紧按着棠巫的伤口。
齐侯连忙大喊:“快去叫医官!”
匽尚抱着棠巫,快速地跑进府邸,踹开一间最近的房舍门,将棠巫快速抱进去,放在榻上,伸手替棠巫捂住脖子上的血口子。
棠巫眼神很绝望,而且渐渐涣散开来,吴纠急的不行,跑出去催促医官,医官这个时候就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快速给棠巫查看伤口,拿出药来止血。
幸亏匕/首上没有淬毒,若是淬毒,这么大的一个伤口,还不是分分钟就要了棠巫的命么?
医官从进来,旁边的人赶紧退开,以免误事儿,匽尚就站在一边,非常紧张的样子,他手上都是血,血水顺着手指往下/流,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落在地板上。
棠巫的眼神很涣散,但是始终盯着匽尚看,越来越涣散,吴纠惊得喊了一声:“棠儿!”
那医官也吓了一跳,棠巫竟然突然昏/厥了过去,眼睛一闭,头还歪了一下,吓得吴纠手脚冰凉的,医官连忙去查看,幸好只是失血过多昏睡了过去。
棠巫脖颈上的伤口太大了,血总是止不住的往下/流,医官用了好多止血药,总是洒上去,药粉瞬间就给冲散了,一撒上去又给冲散了,反反复复很多次,这才大约止住了血。
医官赶紧给棠巫包扎伤口,将棠巫的伤口包扎起来,终于是弄好了。
吴纠连忙说:“医官,棠儿怎么样?”
医官松了口气,说:“回大司徒,没什么事儿了,只是失血太多,需要好生静养,而且这些天最好吃一些汤水的东西,尽量不要咀嚼,以防伤口抻裂。”
众人这才放心下来,也都松了口气,齐侯见吴纠和匽尚手上都是血,说:“二哥与匽先生去洗洗手罢。”
吴纠这才发现,自己手上都是血迹,虽然已经不是温热的,但还触目惊心的,十分让人后怕。
匽尚不想出去,就等在房舍里,齐侯带着吴纠先去洗手,他们前脚走,后脚棠巫就醒过来了,棠巫只是晕过去一会儿,因为求生意念很强,所以又转醒了。
棠巫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匽尚,匽尚正用关心的目光看着他,轻声说:“血止住了,放心睡罢。”
棠巫迷茫的看着匽尚,听着匽尚用温柔的口气和自己说话,喃喃的说:“我……我一定是在做梦。”
匽尚看着他,眼神渐渐变得复杂起来,将手心里的血擦掉,伸手轻轻/抚/摸/着棠巫的额头,一瞬间,棠巫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那时候自己也是伤痕累累的,匽尚将自己抱在怀中,抚/摸/着自己的额头,哄自己睡觉。
就听到匽尚用一种幽幽的口气说:“你叫棠儿,我也认识一个叫棠儿的孩子,是个好孩子。”
棠巫一听,又如在梦中,也不知自己听的十分真切,匽尚真的记得自己,只不过他没有认出自己,棠巫心中一阵酸楚,相隔十年,在听到匽尚喊出棠儿的名字,心中不知到底是什么样感触。
然而在这一霎那,棠巫竟然不敢和匽尚相认,不敢认这个救了自己第二次的恩/人,因为棠巫知道,自己根本已不是匽尚口/中的好孩子了,自己会让匽尚十分失望。
十年/前的棠儿,才四岁,还那么清澈,像是个好孩子一样,然而经过了这十年,整整十年,棠巫学会了很多,学会了圆/滑,学会了冷漠,学会了残/忍,学会了报仇,甚至学会了杀/人,偏偏没有学到任何好的,棠巫觉得自己,已经并非是当年那个,值得匽尚去救的孩子了……
棠巫不敢说出口,他怕匽尚还绝失望,眼圈一红,失血过多让他的情绪有些脆弱,很快便昏昏沉沉的睡下去了。
匽尚见他又闭眼沉沉睡去,便轻轻/抚/摸/着棠巫的额角,温柔的说:“好棠儿,睡一会儿,睡醒就不疼了。”
棠巫睡得朦胧,隐约听见匽尚温柔的嗓音,仿佛身处十年/前的回忆,匽尚轻轻呢喃着“好棠儿……好棠儿……”
吴纠和齐侯都没想到有刺客混在难/民的人群之中,两个人去洗了手,回去看了一眼棠巫,棠巫睡得很香,虽然脸色苍白,但是竟然很祥和,匽尚守在一边儿。
吴纠轻声说:“有劳匽先生相救,匽先生先去休息罢,纠让人来守着。”
匽尚却摇头说:“不用,昨天他守了我一晚上,今日匽尚还给他便是。”
吴纠听匽尚说的很绝然,一点儿也不想走,便点了点头,招手示意齐侯出来。
吴纠和齐侯走出来,吴纠眯了眯眼睛,说:“那刺客十分蹊跷,纠想去审问审问。”
齐侯也觉得十分蹊跷,不放心吴纠一个人去,便说:“孤与二哥一同去审问。”
吴纠点了点头,两个人便一起往关/押刺客的房舍去了。
说起这个刺客,吴纠觉得十分蹊跷,原因其实有很多,而且让吴纠想不透彻,这个刺客简直比以往他们见过的刺客更加扑朔迷离,十分难懂。
这其一是,刺客本身混在难/民之中,但是大家都没有发现,为什么?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个刺客真的太像难/民了,虽然他长得高大,但是瘦的不行,就跟匽尚似的,绝对不是伪装的,那骨/瘦/如/柴的样子,身上还又脏又臭,和难/民一模一样,毫无破绽。
这其二是,若说是刺客,这个刺客太敬业,也太不敬业。敬业是因为他的扮相特别到位,不敬业是这个刺客的武艺太不出众,可以说是毫无武艺,春秋和战国都很流行刺客,例如最著名的刺客荆轲,最有效率的刺客曹刿,最悲壮的刺客聂氏姐弟等等,但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是武艺高强,身怀绝技的人。而今日突然杀出来行刺的刺客,简直是个半吊子,若不是因为他的身材还有些骇人,根本没人觉得他是个威胁。
还有其三,就是其三这个刺客力气不足,显然是饿的,不是伪装的……
这种种的因素下来,吴纠就十分想不通了,这刺客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吴纠和齐侯走到关/押刺客的地方,周甫和石速在里面,推开门,吴纠说:“有审问出什么吗?”
周甫摇摇头,说:“他一个字儿都不说。”
吴纠点了点头,就往里走,很快便看到了那个刺客,刺客被捆着,吴纠走进去的时候,那刺客突然就很激动,挣扎着要冲过去,不过因为捆着,根本无法冲过去,齐侯还是吓了一跳,伸手拦着吴纠,让他后退。
那刺客激动的大喊着说:“你们这些齐国的贪/官!!!杀你了你们!!杀了你们——”
吴纠似乎一瞬间就捕捉到了重点,“你们这些齐国的贪/官”,这句话太有特点了,这说明,这个刺客肯定不是齐国人,而且还认定吴纠是贪/官。
吴纠说:“你怎知我是贪/官?”
那刺客激动的嘶吼着:“你还想狡辩!?难道不是吗?!你们齐国人,阴险狡诈,洪水冲出城门,淹了我们的农田,害得我们流离失所!!!而且丝毫不治理,故意放水向我们泄/洪,多少乡亲被冲走,你们知道吗!!!”
那刺客嘶声力竭的喊着,吴纠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这个刺客,应该不是什么刺客,而他口口生生说你们齐国,因此他也不是齐国人,若是吴纠猜得没错,他是莒国的难/民。
这个边邑挨着莒国,齐国和莒国两个国/家是接壤的,这样一来,边邑地/震发洪水,伴随着泥石流,难/民会波及到旁边的地方,莒国本就是地/震高发的地区,而且地势正好比边邑要矮一些,想必是之前的邑官为了图省事儿,所以就直接泄/洪出去,将莒国的小邑给冲了。
洪水倒是泄/了一些,冲到别的地方,还是别的国/家之中,自然就不关邑官的事情了,但是也造成了莒国的百/姓流离失所。
而莒国的国君也是个图省事儿的,根本不派兵派粮食过来,就让难/民们自生自灭。
这样一来,莒国的难/民自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罪魁祸首的齐国,所以特意悄悄混进城来,想要刺杀齐国的官/员。
方才齐侯笑着称吴纠为齐国的大司徒,那难/民听到了,自然觉得吴纠肯定是泄/洪的罪魁祸首,当然要将一枪愤/恨泄在吴纠身上。
齐侯听了皱了皱眉,就听吴纠说:“齐国将洪水泄过去,的确是我们的不是,但是那个泄/洪的邑官,已经被君上罢/免了,泄/洪的事情不管如何,都是齐国有错,纠身为齐国的大司徒,理应负责,在这里给你赔不是。”
大司徒可是个大官儿,虽然那刺客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大官儿,但是听起来很了不起,竟然真的双手抱拳,给他深深鞠了一礼,那刺客有些受到惊吓,睁大了眼睛看着诚恳的吴纠。
不过吴纠话锋一转,说:“但是你贸然行刺,实在鲁莽,险些伤了无辜的性命,也幸好是棠儿无事。”
那刺客冷笑一声,说:“要杀要刮随便你们,说这么多好听的做什么!?你们这些人,鱼肉百/姓,还需要什么好听的话吗?!”
吴纠却说:“纠何时说过要杀你刮你?”
那刺客说:“那你假惺惺的要做什么?”
吴纠说:“纠需要你去给你误伤的人赔礼道歉。”
那刺客一听,说:“我们这些穷苦人,虽然穷苦,但是也不是任你们愚弄的!要杀就杀,何必戏/弄人?!”
吴纠说:“纠何时说要戏/弄你了?纠可以担保,若是你肯去给被你刺伤的人赔不是,莒国因为这次地/震而流离失所的难/民,都可以到齐国来吃舍饭。”
他这么一说,齐侯皱起眉头,不是因为舍不得那些粮食,而是因为莒国的难/民也是莒国人,谁知道会不会突然跑出第二个刺客来行刺谁,到时候防不胜防。
但是吴纠说的也没错,这是齐国的过失,就先不说齐侯现在正在推行尊王攘夷,的确应该帮助莒国的难/民,况且这些难/民还是齐国造成的,所以于情于理都该帮忙。
可问题还在,若是再有刺客怎么办?
那刺客顿时睁大了眼睛,说:“你……你没有愚弄我?”
吴纠笑了一声,说:“纠说话,一诺千金。”
那刺客更是睁大了眼睛,一狠心,一咬牙,说:“好!我去道歉!去赔不是!”
吴纠当下就让石速给那刺客松绑,齐侯怕刺客刷什么花样儿,便暗自戒备,护住吴纠。
刺客松绑之后并没有耍什么花样儿,的确没有要行刺人的意思,很快就走出去,准备去给棠巫赔不是。
齐侯压低声音对吴纠说:“二哥,这莒国的难/民若是都到了城里,恐怕不妥,说不定会混进来莒国的细作。”
吴纠早就想到了这点,便低声说:“君上请放心,纠自有对策。”
棠巫还在沉沉的睡着,那刺客去给棠巫赔不是,匽尚没让刺客吵醒棠巫,不过听了那刺客的话,竟然有些吃惊,没想到吴纠竟然要放莒国的难/民进城。
就不提莒国的难/民会吃掉多少粮食,只是说安全,便不安全,万一有什么居心叵测的人怎么办,混进城来,齐国的国君和大司徒都在这里,一个是齐国的君主,另外一个是齐国朝/廷的顶梁柱,万一真被人刺杀了,那可就完了。
不过吴纠成竹在胸,似乎不在乎这个问题。
其实吴纠想的办法也很简单,非常简单粗/暴,那就是将莒国放进来的难/民全都集中起来,并不让他们在城中活动,而是提/供他们吃饭住宿的地方,并且组/织他们,给齐国开垦水渠。
边邑的河床很浅,若是经常下暴雨,河水一涨,就会把河床冲塌,发生灾/祸,以前发生过几次,但是都修修补补,将河床修补起来,但是这次因为地/震很强烈,将整个河床都给震得酥了,因此根本没办法再修修补补,就算修补也是个豆/腐/渣工程,下次下雨还会被冲垮,更别说是再地/震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分流,用水渠分流河水,水渠还能引导河水灌溉农田,在这个年代,如果一个小邑有水井,那么农业会渐渐发达起来,若是有一条水渠,就更方便促进农业的发展了。
吴纠想要做一条水渠,将这条河水分流,既能解决洪水的问题,也能发展农业,如果莒国的难/民进入城中,这样也可以利/用人力,修建这条水渠,简直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齐侯听了之后也非常赞同,不由还是有些忧心,说:“好虽然是好,但是二哥你也看到了,咱们齐国的司空那帮人,除了结党营私,旁的什么也不会,上次交上来的文书,也就尔耳,根本没什么值得推崇的地方,让他们给出一条水渠的规划,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吴纠也觉得是,齐国能人辈出,例如甯戚,小小年纪就是个神童一样的存在,对农业的掌握知识非常高,还有管仲,管仲的相地衰征政/策,还有盐铁收归国有的政/策,都能促进经济和农业发展,外/交/部门又有忠厚却能变通的公孙隰朋,可谓是什么方面都有能人,但是唯独……司空这个部门,似乎没什么能人。
司空长官国/家的建设水利,除此之外,还有建设宫殿,祭祀场所之类的,因此其实是个油/水很大的职位,之前的大司徒和大司空结党营私,不知道谋了多少利,如今大司徒换成了吴纠,那大司空口头上说但凭差遣,但是其实一点儿也不做劲儿,根本不想出力。
现在让他们搞一条水渠,齐国之前也没有关于水渠方面的先例,恐怕是难上加难。
先秦时期的水利是个很让人头疼的事情,无论是什么国/家,水利都不发达,落后到什么程度呢?若是那个城里有口水井,那就是特别厉害的事情,一般的情况下,百/姓都是自己挑水来灌溉农田,所以被水环绕,或者穿城而过的城池一定会比其他城池发达很多很多,毕竟吃饭洗衣住宅和农作,全都需要水,就是这个时代的工业,也是需要水来完成的。
人们也想修水渠,但是简单来说,修个水渠灌城还是能完成的,毕竟简单又粗/暴,但是要修个水渠引流,控/制水量,这是万万不能的,毕竟水渠就是为了修建方便用的,所以一定要离近城池的地方,甚至穿城而走,起到方便灌溉引水的作用。
但是这样一来,分明就是引火烧身,很多百/姓都是不能理解的,要把凶如猛兽的水引到他们的家门口,若是真的发了洪水,或者没有修好漏了,倒时候岂不是根本无法逃跑?
百/姓不能理解,司空也做不到这种技术,其实要知道,若真是能把水渠修好,别说农业了,就从灾/祸来说,也不会因为不下雨酿成干/旱饥/荒,也不会因为下雨而造成洪涝灾荒,绝对是个好办法。
吴纠也十分忧愁,说:“这事儿……还是需要君上出马了,请君上多多收揽这方面的人才。”
这么一听,齐侯也听忧愁的,说:“若说司空这方面,恐怕也只有鲁国还算上等了,只是……”
鲁国的司空技术比较精良,其实是因为鲁国的宫殿比较宏伟,鲁国的宫殿可以说基本赶上了周朝天子的宫殿,比齐国奢侈很多,因此鲁国的司空也是锻炼出来了。
只是齐侯说到这里就停下来了,不是因为旁的,单单因为如今齐国和鲁国的关系不大好,因为之前很多事情,齐国和鲁国一直撕/破了脸皮,这脸皮还没修补上,因此根本没办法管鲁国借人。
齐国好不容易闹了地/震,鲁国此时肯定是偷着乐的,怎么可能帮忙?
齐侯一时间也想不到哪个国/家的水利司空更好一点儿,但是时间不等人,若是等着招募贤能,也不知道这条水渠什么时候才能修好了。
吴纠和齐侯讨论了一会儿,眼看天要黑了,吴纠不放心棠儿,又去看了一眼,棠儿还在熟睡,匽尚坐在旁边,几乎没有改变姿/势,吴纠看到晚膳端来了,不过是一些很普通的事情,之前医官叮嘱过,不要让棠巫吃难咀嚼的食物,会抻裂棠巫脖颈上的伤口。
吴纠看了看,免得一会儿棠巫把伤口抻裂,就准备去膳房做个豆羹,棠巫此时还是应该补充一些营养的,好入口的半流食,又准备弄个鸡蛋羹给棠巫吃,滑滑/嫩/嫩的,根本不需要咀嚼就能咽下去,也不会噎着。
吴纠去了膳房,膳夫们没时间帮忙,还在忙碌舍饭的事情,因为吴纠下令,可以放莒国的难/民进城,并且供给莒国的难/民吃住,因此舍饭还需要再加紧才行。
吴纠便一个人给棠巫准备晚膳,先将豆羹熬上,用豆子做成豆沙的样子,加上水入锅去熬制,然后加入了各种调味料,尽量清淡一些,趁着熬制的功夫,又去做/鸡蛋羹。
用小碗盛上,调配一些作料,为了让棠巫不留疤,也没给他加酱油和鱼露,弄成很清淡的口味,不过虽然清淡,但是鸡蛋羹一点儿也不腥气,又鲜又香,只是上锅一蒸,还没打开盖子,就能大老远的闻到那股香喷喷的味道。
齐侯去吩咐人征兆水利方面的人才,只要是有才的,不管是什么人,奴籍的会脱离奴籍,加官进爵,等他回来的时候,发现吴纠不在房舍中,知道他肯定去了棠巫那里,便走过去看看。
不过到了棠巫房/中,匽尚说吴纠去了膳房,要做一些吃食给棠巫,齐侯一听这个,又跑到了膳房。
齐侯一身黑色的朝袍,虽然不是很正式的朝袍,但是“龙袍”大家还都是认识的,他一踏进膳房,膳房/中忙得热火朝天的膳夫们全都愣住了,就仿佛被人按了暂停键一样,又像是老磁带卡带了,竟然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齐侯。
齐侯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自己长的也不是那么面目可憎罢?
其实齐侯早就忘了,他在一年之前,也是十分鄙夷膳夫的,膳房这种肮/脏油污的地方,也是不会踏足的,但是被吴纠投喂了一年之后,竟然渐渐没有了这份心思,同样觉得膳房这种地方,就是很普通的地方,自己虽然身为一国之君,但是也要吃饭,没什么不同,又不能免俗。
所以齐侯“堂堂正正”的走进来,却被一群膳夫看怪物一样盯着。
刚刚还热火朝天的膳房,此时突然安静下来,吴纠好生奇怪,转头一看,便看到了齐侯,赶忙说:“君上您怎么过来了?”
齐侯笑着说:“听说二哥要理膳,自然是闻着味儿就过来了,嗯……好香呢。”
齐侯没吃过鸡蛋羹,因为这种东西实在不能上大雅之堂,只是一个鸡蛋,没有复杂的工具,膳夫们怎么敢给齐侯吃,因此齐侯一脸少见多怪的说:“二哥,这是什么?”
齐侯说着,将吴纠刚蒸好的鸡蛋羹掀开盖子,一掀开盖子,热气腾起来,险些烫到了齐侯得手,齐侯连忙嘶着气。
但见那盖子一掀开,一股热腾腾的“仙气儿”就腾了起来,不止如此,透过那层层的仙气儿,鸡蛋羹露/出了它的真面目,金灿灿的蛋羹,嫩的流油,上面点了一些作料的汤汁,看起来晶莹剔透的,映衬着下面软滑滑的蛋羹,蛋羹被一震,还卖萌的波动了几下,嫩/嫩的说不出来,而且又弹又嫩。
齐侯险些要流口水,吴纠赶紧把蛋羹护住,说:“君上,一会儿纠再给君上做一个蛋羹,这个还是先拿去给棠儿罢。”
齐侯没吃上,好生伤心,一脸的委屈,旁边一个膳夫离得近,正在用刀,险些吓得把自己的手当肉给切了,连忙回头,装作没看到君上那委屈的表情。
吴纠已经见怪不怪了,反正齐侯为了吃,是可以卖萌的,虽然一点儿也不萌……
吴纠态度很强/硬,端着蛋羹和豆羹就走了,齐侯赶紧跟上去,没起子的深吸了好几口气,连连说:“好香,好香呢,跟二哥一般香,长的也跟二哥一般好看,二哥说好了,一会儿一定要给孤做一碗尝尝。”
吴纠就纳了闷儿了!自己和鸡蛋羹,那是一个味儿么?而且自己还和鸡蛋羹长的一个样儿?难道自己是属鸡的?或者是属蛋的?他自己怎么不知道?齐侯是怎么看出来的……
吴纠和齐侯走到棠巫房舍,棠巫正好醒了,休息了一下午,脸色稍微好了一些,本没有食欲的,但是一下就闻到了豆羹的香甜,还有鸡蛋羹的鲜香,肚子竟然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吴纠笑了笑,赶紧把蛋羹和豆粥放下来,说:“棠儿饿了罢?”
棠巫不甚好意思,觉得有些失礼,吴纠就坐过去,亲自端着蛋羹的小碗,舀了一勺,轻轻吹凉,送到棠巫嘴边儿。
齐侯就在一边儿,这可把齐侯给酸的呦,他家二哥竟然喂棠巫吃饭,还是吃他没吃过的鸡蛋羹,齐侯心想着,喂饭和没吃过都很重点,一样重点,反正齐侯就是闻着香味儿,吃着醋味儿,好生酸爽。
齐侯干脆在一边坐下来,匽尚也在席上坐着,齐侯一回头,正好看到案子上有些水迹,起初还以为是匽尚将茶水弄撒了,溅在案子上的,但是定眼一看,顿时心中“绑!!”一跳,立刻面露惊讶的说:“二哥,你快来。”
吴纠以为齐侯想吃鸡蛋羹,要和棠儿抢食儿了,不过齐侯一脸严肃,吴纠就把手上的蛋羹放在了旁边,连忙走过去。
就见齐侯指着匽尚的案子,说:“二哥你看。”
吴纠低头一看,乍一看也以为是洒水了,但是仔细一看,却觉得不对,这不是撒的水,是匽尚特意画上去的。
匽尚方才守着棠巫,但是棠巫一直昏睡,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便沾着茶水,在案子上随便写写画画,而他写画的内容,竟然是边邑的平面地形图!
齐侯看到这个地形图的时候,脑子里猛地一下就亮堂起来了,因为他终于想起来了,上辈子的匽尚是在什么部门供职的,那就是司空部门。
可以说匽尚不只是个美男子,最重要的是,他还是个建筑方面的专/家,尤其是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