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握住明媚的手,慢慢又说道:“然而如今已经不似先前那样紧张了,照我看,你也该去端王府走动走动……那明白事理的,知道咱们是避嫌,不明白的,见不走动了,还以为咱们是怕了什么呢,也免得让王爷心生罅隙,小觑了咱们。”
明媚听老太太竟是这个意思,要送她过去王府走动,一时心头发凉,冲口而出说:“我不去。”
景老夫人吃了一惊:“什么?”
明媚脸色发白,抬眸看向老太太,老太太见她先前低头,还以为是害羞,如今四目相对,才发现明媚双眸含泪。
老太太一惊之下,将明媚的手用力一握:“明媚丫头,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竟哭了?”见明媚不说话,只是流泪,她又怜又惊,便把人抱入怀中:“别哭,别哭,莫非是我哪里说错了,或者让你领会错了?还是说……”
老太太心思转动极快,脸色变了变,低头捧起明媚的脸,低声说道:“为什么说不去王府?上回来人你也说身子不舒服没有见,难道……是因为上回在王府……出了什么事儿?是王爷或者王妃对你……不好?”
明媚见老太太显然是误会了,忙摇头:“没有,王爷和王妃都对我很好,只是……外祖母……”
老太太凝视她的双眸:“只是什么?”
四目相对,明媚心想:“若我说出真相,自己不用活了倒在其次,却还连累的老人家也不知会怎么样……倒不如自己一死了之干净。”便忍着泪垂头,低声道:“是我……我的身子不争气,福浅命薄,怕是……没有那个福气进王府的。”
老太太又惊又疑,听了这话先松了口气,却又忍不住无奈地笑:“你这孩子,胡说什么?若不是王爷或者王妃待你不好或嫌弃你,又有谁敢说你没福气进府?你这孩子……是不是近来因为病了场,所以又胡思乱想起来?”
两人正说到这里,忽地听到外头一阵惊慌声音,紧接着有人跑了进来,原来是个景老夫人身边儿的丫鬟,行礼道:“老太太,大事不好了!”
老太太一惊:“什么事如此慌张?”
那丫鬟急道:“前面不知为什么来了好些官兵,四处捉人呢。”
“什么?”景老夫人大惊失色,“这是什么话,谁敢跑到府里来捉人?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个情形。”
这会儿,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琳琅,嫣红等也忙过来扶持。
玉葫听了动静,也自外头进来,不明所以,便忙走到明媚身边扶着她。
明媚心中有事,一颗心砰然乱跳,起身走到门口,却见廊下果真乱了,几个丫鬟跑来跑去,像是鹰惊了燕雀四散。
明媚同玉葫对视一眼,正心惊之时,却见前面院门口上人影一晃,竟冒出个陌生男子的身影来,居然身着官服,手持兵器。
明媚何曾见过这个,一时低呼了声,帕子遮住脸:“那是什么人!”
玉葫忙道:“姑娘别怕。”其实自己也怕的很,想喝问,那男子却已看到此处有人,顿时迈步过来。
此刻琳琅跟嫣红扶着老太太也正过来,景老夫人见明媚脸儿吓得发白,便把她往身边一揽,道:“明媚丫头别怕!”
老太太自己往前一步,向着那士兵模样的人喝道:“你们是什么人?青天白日上门干什么?”
那官兵见景老夫人喝问,虽不敢造次,却也不怕,一举手,竟抗然说道:“原来是老夫人,没想到惊吓到了您,只不过咱们奉命拿人,是不免的了。”
“混账!你们跑来景府拿的什么人?”老夫人听他言语甚是不逊,气急。
她出身贵门,一生显赫,哪里见过这等无法无天的兵丁,竟直直地闯入内堂,当下怒道:“你当这是什么地方?且就算是拿人,又不是抄家,谁许你急吼吼地跑来内堂?你们是谁带的兵,你叫什么,倒是给我说清楚!”
那士兵见老夫人声声喝问,不由地也有些心虚,忙后退了一步,低了头,才回答说道:“小人也只是奉命行事……听闻府上的一位二爷,跟谋杀太子之事有关,上司命令,不容有失一定要拿住人,不然的话我们也要跟着论罪,所以才急忙进来,多有冒犯……”
这人还啰嗦说着,那边景老夫人听说“二爷……跟谋杀太子”有关,眼前一阵天昏地暗,旁边的琳琅见状,便出声问道:“你说的是哪个二爷?”
那人回答:“是府上的……卿二爷,在司武衙门任职的那位。”
景老夫人听了,任凭她见多识广,临危不乱,此刻也撑不住,怔道:“什么?卿小子……谋杀、太子?”双眉皱紧,脚下后退一步,往后一倒,竟厥了过去。
多亏琳琅跟嫣红双双抢住,嫣红见势不妙,便道:“老太太不好了,我去叫大夫。”
那士兵见状,心里害怕,赶紧悄悄后退,也逃出了这重院落。
景老夫人惊怒攻心,竟然晕厥过去,那边明媚听了那一声“二爷”,早也站不住脚,玉葫死死地将她搂在怀中:“姑娘,姑娘你撑着点儿!”
明媚只觉得脑中像是有什么炸开似的,只有一个声音最是清晰:终究来了,终究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