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正卿叹道:“若不是他逼得太紧,我也不至于走这一步,罢了!”
当下分头行事,把赵琰的尸体扔进河里,幸好河水虽然结冰,冰层却不厚,正好把人扔进去。
且不提。
云三郎回来,便道:“你要如何跟她说?受这惊吓,她怎会好好地回府?只怕一回去,就立刻给人看出端倪来。”
景正卿道:“我也正在想。”
云三郎又道:“是了,还有那两个丫鬟,我虽然把她们暂时稳住了……但只消得她们一看卫小姐的样儿,恐怕也会疑心。”
景正卿皱眉不语,马车走了会儿,眼见暮色四合。
明媚依旧未曾醒来,景正卿忽然说道:“为今之计,是决然不能回去了,可是不回去,府里头必然要疑心,端王府的人也会问……总要找个合情合理的借口,最好是让她在京内别的地方住上一夜,稳一稳心神。”
云三郎道:“去我家倒是无妨的。只不过,府里头必然也会惊诧:为什么你们府的小姐竟去了我们家里?唉,若是我家里有个姐姐妹妹,倒是好说了,只说是姐姐妹妹要相处,府里头疑心也有限。”
景正卿听到这里,忽然之间说道:“有了,我想起一个人来!倒是可以去她那里借宿。”
云三郎回头:“谁?”
景正卿道:“虽然不是个最好的,可事到如今也顾不得了……你还记得上回你跟我说的皇商欧家么?那家的小姐欧玉娇,时常去我们府上走动,跟明媚的交情也十分不错……如今,只对那两个丫鬟说是欧小姐忽然那相请,倒是可以勉强打发了她们,也能安住了府内。”
云三郎点了点头:“你这个计策好,可是欧玉娇那边又怎么说?那女子出身商贾世家,必然是个心细如发的,难道会看不出来?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除非……”
景正卿也正想此事,见云三郎一声除非,便道:“什么?”
云三郎道:“除非你们之间关系不同,你跟她说,她自然会听你的。”
景正卿皱眉:“我同她只见过几次,话虽说过几句,交情却是泛泛。因为知道他们家的意思……所以还有意远着她,因此明媚虽然晚来,却比我跟她更亲近。”
两人正商议着,只听得低低一声,景正卿怀中明媚缓缓醒来。
云三郎见状,便不再言语,专心赶车。
景正卿忙看顾明媚,见她睁开眼睛,眼中仍带着湿湿地泪,凝视了他一会儿,忽然说道:“表哥,我不想活了。”
景正卿听她开口就是这句,顿时皱眉:“胡说!”
明媚此刻也不怕了,只是心若死灰,眼角有一抹泪滑出来,淡淡道:“我是说真的,景正卿……”她唤了他一声,又道,“想来……我曾指望的那些,终究都是虚的,亏我还以为可以好好地……但我是个薄命的人,终究逃不了。”
景正卿又疼又怒:“不许说这些,害你的人已经是死了,你自然要好好地,何必自苦?”
明媚道:“你不懂,我之所以苟活至今,其实是因为心里有个盼头,想要……远离了你,也嫁的好一些,一生顺遂,如今,也不用说这些了,想来人都是要认命的,早知道这样,何必争来争去,一早,答应了你,倒也是好的。”
景正卿心头猛地一跳,嘴唇动了动,想说,却又忍住:“明媚……我、我……”
前面忽地有一声咳嗽响起,景正卿双唇一闭。
明媚问道:“是谁?”
景正卿默默道:“是三郎,多亏他赶到,及时相助。”
明媚眨了眨眼:“是云公子啊,是我……连累了你们。”
景正卿皱眉:“你莫说这些!”
明媚本是漠然看向别处,此刻,便重转动目光看向景正卿,道:“表哥,你刚才为何不听太子的,起码,也能保一身无咎。”
景正卿恨道:“谁敢动你,我便杀了谁,管他是太子还是王爷!我只恨没有早些动手。”
明媚神情略微惊动,然后便道:“你、为何……”一句话没说完,却也没有再问下去,沉默了片刻,忽然道:“表哥,这附近是不是有条河,我听到水声。”
景正卿抬头,外面云三郎道:“是了,这是上游,还未结冰。”
景正卿便问明媚:“怎么了?”
明媚道:“我……我觉得……脏,想要、洗一把脸。”
景正卿皱了皱眉:“待会儿咱们回到城里,你再洗好么?”
明媚摇头:“你身上有血,也沾到我身上了,给人看到了像什么?我先洗了脸,再想想如何处置才好。”
景正卿见她言语清晰,才略觉安慰:“我也正想跟你说此事,我准备今晚上,把你安置在欧家里,免得回去后给家里人看出来,只是怕欧玉娇又看出什么不妥……你若能撑着,倒是好的。”
明媚微微一笑:“你和云公子为了我,闹出这天大的事儿来,我自然要承情的。你让我洗把脸,我也清醒些。”她这样一笑,宛如春花一般,虽然娇弱,却仍丽光难掩。
景正卿心头软软地:“也好。”
云三郎前头听着,总觉得哪里仿佛不对,却也想不出什么来,只好把车儿调转,往那河边上去。
此处离河只有二里不到,马车停下,云三郎不下车。景正卿抱着明媚下来,往前走了几步,明媚道:“三两步到了,你放我下来便是。”
景正卿这才将人放下,明媚落地,竟站不住脚,身子晃了晃,景正卿忙抱住她。
明媚伏在他怀里,镇定了会子,忽然柔声说道:“表哥,多谢你。”
景正卿听了这句,心里自是欢喜,明媚道:“你在这儿等我片刻,我洗把脸就回来。”
景正卿得了她的好脸色,对她的话竟也无有不从,当下乖乖点头。
明媚离开他,便往河边去,果真听河水淙淙,靠近岸边的地方略结了薄冰。
景正卿正看着她,见状便忙往前一步,道:“明媚,别去往里,这儿的冰只是一层,不结实。”
依稀明媚答应了声。景正卿才放心,稍微停了步子。
这会儿,后面马车上云三郎目光沉沉,瞧着明媚纤弱身影立在水边,真如洛神临凡,云三郎目光闪烁,忽然间想到什么,面色陡然一变。
云三郎张口便欲喊,然而心念转动,却又没有叫出声儿来。
这会儿,景正卿正也回头看他是否等得不耐烦,见云三郎怔怔地正看向此处,便冲他一笑。
云三郎眼睁睁看着景正卿面上浮现那个笑,心头一阵战栗,正要张口,却心凉如冰!
——三郎看的分明:就在景正卿身后,那本来站在岸上的人影,倏忽便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景正卿似察觉了什么一样,猛地回身。
云三郎心头巨震,来不及多想,便跳下车来,只叫:“二爷!”
当真是心有灵犀,云三郎下车瞬间,那边景正卿身形腾空而起,向着明媚消失的河畔跃过去!冰凉的河水如翻腾的怪兽,将他的身影即刻吞没。
云三郎惊心动魄,又是懊悔又是愤怒,冲到河边,声嘶力竭叫道:“二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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