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1 / 2)

画堂春深 浣若君 1857 字 20天前

在翻越乌鞘岭时, 山路难崎曲难行, 九月的初秋天气, 漫天风雪。过山即是凉州, 季明德搭了帐篷给同罗绮避风雪, 自己和余飞, 坎儿三个坐在山崖下避风雪。

那妇人就有如今宝如的傻劲儿, 帐篷明亮亮照着她的身影,她将只金簪子折弯,努力往嘴里填着, 妄图要吞金自杀。

余飞和坎儿两个睡着了,季明德进了帐篷,一把夺过那把簪子, 劝道:“夫人这又是何必?”

同罗绮笑道:“那壮士就行个好, 放了我这条贱命,可好?”

季明德道:“睡吧。”

同罗绮忽而一把扯开衽口, 低声道:“壮士, 我有个女儿, 会在秦州等我的。你便将我扔在这雪山之中, 我也自信自己可以走得出去。天下男人想图个什么, 你只要不嫌弃我老,也可以, 你来,睡过之后, 便用雪埋了我, 可好?”

季明德回头看了一眼,转身压严帐篷,抱着砍刀蹲守在外,就那么,守了一夜。

果真说遇到雪崩,她葬身于雪山之中,其实也并非不可以。

只怪那时的他还年青,戾心太重,总觉得一件事该有始有终,次日也是看她可怜,赐了她一味砒/霜,却终究没有救她一命。

如今再想,一个女人,明知自己于女儿来说,是个软肋,把柄,却只能被凌/辱,只能任自己被送到仇家手中,成为女儿的累赘。其恨不能求死的心,当真是悲苦万分。

事实上同罗绮被送到大都督府,在府门外大骂尹继业,叫他按着脑袋往那石狮子上撞时,他就在远处看着。

季明德一生坏事做绝,唯独此事,两辈子心中都洗不掉罪恶感。

只是在他看来,上辈子叫人横刀剁了脑袋,报应就该一笔勾销,这辈子季棠还是颗小芽苗儿,他便杀光天下所有人,这世界上只剩他和宝如两个,也绝不会比宝如先闭眼,留她在人世。

说到这件事,他就无比庆幸自己杀光了所有知情者,只要宝如不知道,蒙蔽她的双眼,这辈子,她就不会离开他,会跟他好好的过下去。

*

许久听不到季明德说话,宝如转过身来,便见他盯着自己,黯沉沉的眸子一动不动,也不喘息,仿如死人一般。

她终是拗不过他,攀上来香唇在他棱角锋利的唇上吻了吻,柔声道:“他和宝松一样,算是我的哥哥,既是我哥哥,你就不要打他的主意,放过他,好不好?”

季明德眼珠一转,猛然活了过来,一把自腰间搂上宝如,扑过来轻咬着她的小耳朵,柔声道:“怎的长安城遍地都是你的哥哥,好不好也叫一声哥哥与我听听?”

好容易有一个与她不对付的,还是带血缘的哥哥,偏她懵懵懂懂,要恼恼不得,有心治她一顿,煞煞心头邪火,这还怀着孩子呢,愈发不好治了。

宝如叫他揉的凶了,连连哀叫:“不行,不行,我怀着孩子呢。”

季明德一个纵腰,将宝如抱反过来在床屏一侧,自己却侧到了床里头。

窗子开着,门上唯有珠帘。

秋瞳捧着束九里香进了隔间,隔着珠帘,隐约能看到二少奶奶一只手摩梭在那床屏上,整个人前颠后仰,娇/哼颤颤。

她脸上泛起一阵潮红,转身连忙退了出去,趁势,也就掩上了隔间的门。

……没有车

假戏了一回,季明德试探着提起顾氏:“听说自我走后,李代瑁那个王妃曾几番为难于你,还栽赃你放印子钱,想把你赶出王府,你怎的没有杀我那股子戾性,就这么乖乖服软儿了?”

按理,该把清风楼那件事儿说出来了。

宝如话到嘴边却又犹豫。尹继业还朝,在咸阳驻兵二十万,大兵压境,内乱才止,外敌又起,此时说出来,顾氏不过一刀子的事情,季明德和李代瑁之间本就有心结,若为此而府中内乱,自已人先杀起来,那江山,可真要落到尹继业手里了。

那天夜里在卧室,隔着一张床屏,李代瑁就曾说过,当初赶往岭南杀赵放一府的并非他,而是尹继业。

他只下令杀过季明义,剩下的,全是白太后伙同尹继业两个干的。不过共同佐政,但他是那个第一辅政大臣,决策权在他,有了黑锅,他也只能无声背着。

那夜,宝如吃了药,软成一团,躺在床上。隔着一扇床屏,听李代瑁说了很多。

从他自幼对李少陵寄予的期望,再到顾氏的不理解,以及身在朝堂,自己的难处。还有对自家三个孩子的愧疚,对宝如的愧疚。

他剖白自己的内心,之所以不肯深究李少源瘫痪一事,其实就是想放弃她,小儿女之间的爱情,在长辈看来,实在算不得什么,便李少源的婚事,也任由顾氏一人操持。

李代瑁絮絮叨叨,说了很多遍对不起,对不起赵放父子,对不起宝如,对不起季明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