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1 / 2)

画堂春深 浣若君 1843 字 20天前

谁知有一天, 这小丫头两只柔腕, 竟要捍动他辛苦十年, 所筑起来的基业。

宝如欲起, 李代瑁牢牢攥着她的手腕。

不过一双软小无力的手而已, 幼时连笔都握不得, 字写的又稚又丑, 可她的柔韧亦是天下少有。整整两年时间,连番相逼,本来以为她会死在半途, 或者吐口把那份血谕交出来,可她紧咬牙关,到现在, 还不肯把东西给他。

李代瑁扶着宝如的手站了起来, 轻轻拍着手上的灰尘,踱着步子:“那份东西, 你是看过的。先帝想要传位的那个人, 可是李代圣?”

宝如默默摇头。

李代瑁停在正门上, 双目寒寒盯着黑洞洞的大门, 又道:“那先帝还有别的儿子?”

宝如仍是摇头, 忽而醒悟过来,他这是在套自己的话呢, 于是又摇头。那慢半拍的反应,倒是逗的李代瑁忍不住一笑。

他转而坐到了椅子上:“从明日起, 搬回王府住吧, 和玉卿和睦相处,在王妃跟前替明德尽尽孝心。你原本就是我的儿媳妇,缘份这东西不假,绕来绕去,如今还是我的儿媳妇。

只要你们搬回王府,血谕之事,为父从此绝不过问。”

宝如还未说话,季明德叫李少源五花大绑,重兵护卫着,给押进来了。但捆得住人,捆不住他的手脚爪牙,今天若非他当机立断,天知道会造成多可怕的后果。

李代瑁挥手,示意李少源松绑。

绳索一点点割开,季明德松了松筋骨,示意宝如过来,将她护到了身后。

放眼望去,两个肩比同高的儿子,一样俊秀,一样得力。将那不堪回首的一夜撇开,季明德这样的儿子,虽是孽障,但并非他原本想象中的孬种,是个男人都值得为他而骄傲。

但季明德显然不想认他这个爹,他一字一顿道:“王爷说笑了,我父季丁,死后早已化成白骨,如今就埋在秦州城外。儿子不能乱认,宝如也早有公公,请您收回方才的话。”

李代瑁不信自己治不得儿子,稳稳坐在椅子上,冷冷道:“若非我儿子,那你就是秦州的土匪,勾结土蕃马匪,杀知府,绑土蕃王子,本王此刻就要将你下到天牢,斩立决!”

季明德盯着亲生父亲,忽而一笑,满口白牙,两个酒窝:“两个公主被突厥人奸/杀在西海畔,边疆连年用兵,你们却连突厥人的一匹马都没有杀死。

福慧公主在土蕃,全凭土旦的性命,你杀我可以,可方升平也会立即处死土旦,你送去和蕃的公主,当然也就立刻要被土蕃人杀掉,只要您愿意的话。”

他有恃无恐,居高临下,冷冷盯着李代瑁青筋暴起的两只手:“您至今还不明白,为何会有今日之乱。不曾反省过,只当我不过一个孽种,想要强压征服,您瞧着季某的脊梁骨可像是会弯的?”

该弯下脊梁,臣服于地的那个人,是李代瑁,而非他季明德。

他牵过宝如的手,转身要走,李代瑁却又站了起来。

“回家吧。”他起身往前走了两步,追上季明德,低声道:“你终究是本王的儿子,已经失了一个,为父也不想的……”

被他亲自下口谕处死的季明义,一经想起,李代瑁心头一阵绞痛,一手拍上桌案,停在桌案处。

李少源上前两步去扶李代瑁。

宝如还想回头,季明德却将她一把拽过,穿过一重重的禁军,出孔庙,回家了。

自始至终,他再没有回头看过李代瑁一眼。

*

出了孔庙,上马。宝如回头西顾,灯火汹汹之中,李代瑁等人还未出来。

她道:“我看王爷让步,就作主让举子们退了,但不知这结果,可让你满意。”

季明德仰望着宝如笑:“你做的很好,威慑而已,举子皆是国家之材,真闹死几个,我便是这天下的罪人。”这样说,这个结果,他还是满意的。

四月大约是长安城最好的季节,黎明天色中,花香暗浮。季明德牵着马,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忽而一笑:“你曾说过,若今日不死,有件极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现在我有功夫听了,为何不说?”

青麻麻的天色,月亮还在,太阳初起,宝如心中思索的却是另一件事。

她道:“当初在秦州,你用来威胁赤炎的,是土旦。如今拿来跟李代瑁抗衡的,也是土旦,对不对?”

可怜的土蕃小王子,本是来劫道的,却叫秦州土匪绑成人质,也不知道在那座深山里受苦。

季明德不语,见有处早饭摊子,在烙圆圆的热饼子,烫面,羊肉馅儿,香气扑鼻,遂掏了五文钱,替宝如买了一个回来。